“四郎，奴家只想跟著你。以后只想跟著你跑山……”柳依不想放過這個白云谷的依靠。

“我兄弟都死了，山幫也散了，我哪還有臉跑山！”

李舟越說越痛苦，情緒更加失控，竟哭出聲來，言語也失了方寸：“你換個人禍害成不成？”

他指著正在離開的西門歡三人：“他們是老山幫，你去找他們也成。我這廟?。　?

柳依愣在當場，她對李舟是有感情的，但也不多。

她在江湖掙扎這么多年，練就了靈活底線和柔軟身段，當真偷偷打量起謝六和西門歡三人。

這嚇得西門歡和謝六加快了腳步，生怕被牽連。

陳力沒忍住回頭瞧了眼，見她梨花帶雨，雖比不上金釵閣的美人，卻有不同氣質，二人四目相對，他趕忙縮回視線，跟燙著似地，快步跟上西門歡。

此時情緒崩潰的李舟，連忙給她磕了個頭：“柳姑娘，求你放過我吧！”

柳依見他心意已決，只得心生一計，以退為進，假裝哭昏，倒向他懷里。

李舟大驚失色，想躲又不敢躲，同時朝一直看向自己的紅姑解釋：“我沒碰她，她自己昏倒的！”

紅姑面無表情，既沒言語，也沒動手，默許他離開。

李舟趕忙逃也似地跑開。

等他跑遠，柳依立即坐起身，呸了聲，吐出嘴里沾上的濕巴巴黃泥，嗔罵道：“男人都是沒良心的！當初叫人家心頭肉，如今……嘔，嘔……”

說到最后，她突然發現這黃泥黃的不一般，盡管泡了水，但她哪里還認不出來，頓時干嘔起來。

紅姑替她揉順后背，等她好轉后，這才說道：

“你先在此歇息。我去療傷！”

“嗯。”

柳依再次過河，把杜大給葬了，又拾起杜大的藥簍，里面還有兩株一階靈參。

紅姑尋到一處偏僻之地，解下面紗，當即服食赤月果，開始打坐運功，煉化赤月果。

沒過多久，赤月果中月華之力被采食完，這讓她傷勢也跟著緩解，右眼也跟著恢復少許正常瞳色，右臉其余竅穴亦是緩緩修復。

……

虎跳峽。

李舟跟狗皮膏藥一般，貼在三人背后，不論三人如何整，他就是不走，還真就粘上了。

“九弟，咋整？”謝六著急問。

有李舟跟著，肯定不能把他帶到石乳洞。

“還能咋整，想辦法甩掉他，真甩不掉就回谷?！蔽鏖T歡嘆了口氣，人家還有同伴活著呢，又不能殺人滅口。

一個山幫若在山里團滅，白云谷會派弟子前來搜尋調查。

不是逼到絕路，或有大仇，很少會刻意去全滅對方的。

西門歡又安慰謝六道：“出了這等事，這里不宜久留。咱們先帶他回谷，路上再看情況。就算真回谷，就休整幾天再出來。反正來回也就兩三天的事，也不耽誤你跟吳老四進山?！?

“唉，好。”謝六無奈點頭，對李舟有些怨念。

于是，三人與李舟一同回谷。

沒走多久，西門歡用白玉盤查看，發現一階綠點在單獨移動，二階紅點停著不動。

奇怪的是，四階綠點消失了？

西門歡剛才在趕路，無法一直探查白玉盤，這中間是有空當的，也不知何時紅姑把赤月果弄沒了。

她能生吃赤月果？

這讓他感到有點奇怪，赤月果不是只喂靈獸么？

也不對，好像攬月宮女修也會用？

至于她們如何用，西門歡卻是一點不了解，老爺子的批注也只講了個大概。

她到底是何來頭？

她行事風格太過奇怪，完全不像是一個奸細。

于是，西門歡又向李舟打聽這紅姑五人的來歷。

柳依本是鏢師之女，被賊人破家，被擄到匪寨當了壓寨夫人，后來被杜大幾人所救，幾人一同混跡江湖。

后來杜大得到兄弟引薦，來到龍門坊市跑山，想圖一個晉身之階，在一次進陰霧深山時，遇到了迷失游蕩的紅姑。

當時紅姑一身是血，滿身是傷，穿著一身紅衣，哪怕受傷，依舊武藝了得，杜大等幾人都不是其對手。

不過，當時紅姑犯了失憶癥，忘了自己是誰。

于是柳依就給她取了紅姑的名字，但其他人又給她取了個綽號丑姑。

因紅姑武藝高，脾氣怪，又瞎了右眼毀了右臉，因此沒人敢招惹她，只有柳依與她交好，最為親近。

紅姑懂得一點觀山望勢本事，能在深山里尋到靈藥蹤跡，這讓杜大他們有所收獲，但她尋的靈藥都在更深的三四道山。

那里不僅有危險的妖獸，還有各門派和散修培養的跑山幫。

他們散幫每次進去，總要引來仇視和敵意，若不是靠著紅姑武藝了得，都被人洗劫好幾次了。

他們上次救下李舟和吳開，也是碰巧遇上，柳依向李舟用了美人計。

五人得到李舟的擔保，這才進入白云谷，拿到白云谷雜役弟子身份。

西門歡打探完，見他也說不出新的消息，沒了價值，這才點醒李舟：“李兄弟，你要是就這樣回谷實話實說，恐怕要受杜大殺人牽連。他畢竟是你擔保的，連坐之罪，你可得想清楚?！?

李舟當即大禮參拜：“還請歡喜兄弟助我！”

現在杜大死了，李延的仇也報了，他不想把杜大殺人的事捅到谷里。

西門歡面授機宜，但說的其極委婉，李舟也不笨，僅是幾句提醒，就領悟到真諦。

當下，李舟決定偷偷埋了李延，只說他們都是被狼妖吃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揭過此事。

“這回多謝歡喜兄弟幫我！”李舟真心感謝。

“我啥也沒說，都是你自個琢磨的，更不知曉你們的事。”西門歡連連擺手否認。

只要李舟這樣做了，那就等于自己拿捏了他的把柄，他行事就得掂量著。

“李舟明白，此番恩情，我一定報答。”李舟哪能不明白這個道理，以后得敬著人家，于是立即行禮，說了些客氣話后，又懇求道，“可否請三位兄弟陪我去安葬我二哥？”

西門歡也不怕他倒反天罡，只要對方不招惹自己也懶得對付他，覺著這是個趕走對方的機會，于是提醒李舟：

“我們只是聽說李延出了事，并未親眼看見。只要沒親眼所見，就不一定是真的，你又何必拉我們去呢？不如這樣吧，你回去撿回落下的東西，我們在此地，等你兩個時辰?！?

“多謝歡喜哥哥提醒，我這就去。還請三位哥哥務必等我回來，待回谷必有重謝！”李舟覺更有道理，當即點頭。

“放心去吧！”謝六笑著拍了拍他。

于是，李舟獨自前往。

過了兩三刻鐘。

李舟來到昨晚歇息的地，沒想到這里有人捷足先登了。

正是柳依和紅姑。

柳依正在給李延的尸首換上干凈新衣，紅姑則盤腿在旁邊的石頭上閉目打坐。

見李舟過來，柳依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抽泣起來：“四郎，我給二郎換了身衣裳。咱們把他送回谷吧?！?

李舟自覺慚愧，嘆了口氣。

……

另一邊。

西門歡用話把李舟哄走后，與謝六相視一笑。

謝六當即動身，上前探路開道，西門歡緊隨其后。

陳力愣了下，連忙跟上二人。

三人沒有回谷，而是繼續往東走，避開李舟等人。

下午未時。

二階紅點從白玉盤中消失，西門歡這才停下來：“咱們在這里過夜。把竹簍里東西都拿出來曬一下。”

“好?！敝x六立即去砍樹樹，搭了個架子，把濕了薄被、毛毯和衣物一一晾曬起來。

陳力開始生火，發現火折濕了水，火折竹筒里的火紙已經滅了，只得人工鉆木取火。

費了老鼻子勁才弄著。

生了火，三人圍著篝火烤了會，將今天弄濕的行囊烘干。

也就是三人都是煉臟境以上的武師，不然這浸濕衣物穿半天，必然要染上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