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了吧，還冷嗎？要不要來一杯熱咖啡？”

艾莉森呆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指尖無意識地絞著披在肩上的羊絨圍巾。

眼前的青年將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推到艾莉森面前，杯底與玻璃面碰撞出一聲清響。

蒸騰的熱氣在二人間氤氳開來，艾莉森有些茫然的接過咖啡，杯壁傳來的溫度讓她凍僵的指尖輕輕顫栗。

黑褐色的液體滑過唇畔，她忽然睜大了眼睛。

“這咖啡的味道...”

這不是普通的方糖，是她父親生前從古巴帶回來的那種特殊蔗糖塊，帶著淡淡的香草氣息，只有最親近的人才知道她這個習慣。

“加了兩塊方糖，聽你家保鏢說你習慣這樣喝。”他頓了頓，“雖然我覺得，或許該試試不加糖的版本。”

“肖恩呢？”艾莉森突然抬頭，這是她來到這里后說的第一句話。

記憶閃回到三小時前的港口。

暴雨如注，子彈呼嘯。

隨著那個突兀出現(xiàn)穿著紅色鎧甲的身影一擊摧毀了大半個港口，追擊者的身影瞬間化作漫天飄散的火星與灰燼。

就在她以為一切都要結(jié)束時，一輛黑色邁巴赫碾過血水混雜的積水，穩(wěn)穩(wěn)停在她面前。

車窗緩緩降下，露出一張戴著黑色膠框眼鏡的年輕面孔。

栗色長發(fā)的女孩不耐煩地甩了甩被雨水打濕的發(fā)梢，沖后座揚了揚下巴：

“小蛇，上車，別磨蹭。”

她的聲音幾乎淹沒在雷聲中，“真是的，這種天氣還要出來接人，明明我只是個后勤..”

她咬牙切齒地戳著通訊器，“老板，你最好給我準備好加班費！”

通訊器里傳來輕快的男聲：“建議你今晚早點休息，夢里什么都有。”

“哈？”

少女的手指幾乎要把屏幕戳穿。

“真是的，你這是壓榨員工，我要舉報你！”女孩憤怒的指責著他，語氣中充滿著憤慨和打工人的憤怒。

“嘟——”

通訊戛然而止。少女瞪著黑掉的屏幕，一拳砸在喇叭上，刺耳的鳴笛聲混著暴雨聲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

“混賬老板...”她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狠狠踩下油門，輪胎碾過積水濺起一人高的水花。

然后，自己就被送到這里來了。

據(jù)說這里曾經(jīng)是自己父親的安全屋之一。

“哦，那個保鏢啊。”

“他命硬得很，加上我們的人及時趕到，現(xiàn)在應(yīng)該正躺在醫(yī)院數(shù)天花板瓷磚呢。”

青年身后傳來拖鞋踢踏的聲響，艾莉森循聲抬頭，只見方才開車接她的女孩正倚在門框邊。

女孩顯然剛沐浴完畢，發(fā)絲還滴著水珠，將素色睡衣的肩頭洇出幾點深色水痕。

她隨意地用浴巾裹著濕發(fā)，身上有著若有似無的沐浴露香氣。

她隨意甩過來一張單據(jù)。

“還有，你的手下們都活著，醫(yī)藥費記得結(jié)清。”

艾莉森捏著那張還帶著沐浴露香氣的單據(jù)，指尖微微發(fā)顫。

她抬起眼睛，目光在青年和少女之間來回游移。

“你們到底是誰？”她終于開口。

“為什么對我的習慣了如指掌？為什么會有我父親安全屋的鑰匙？還有...”

艾莉森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毛巾。

“為什么要救我？”

“這個嘛...”青年撓了撓頭，露出一個玩世不恭的笑容。

“我只是個興趣使然的假面騎士罷了。你給我記——”

“老板，別用你那套中二臺詞糊弄人了。”少女甩了甩濕漉漉的長發(fā)，水珠濺到青年臉上，惹得他嫌棄地擦了擦。

“嘖，我說的可都是實話。”青年聳聳肩。

“我叫蘇恩曦，這位是我老板蘇九。”

她轉(zhuǎn)向艾莉森，語氣變得正式。

“至于為什么會知道這些...因為你父親曾經(jīng)是我們的委托人。”

“委托人？”艾莉森的聲音微微發(fā)顫。

蘇恩曦從酒柜取出一支紅酒，熟練地開瓶醒酒：

“簡單來說，你父親付錢，我們辦事。雖然他現(xiàn)在不在了，但合約還沒到期。”

“那為什么...”艾莉森突然站起身，毛巾滑落在真皮沙發(fā)上。

“為什么沒能保護我父親？如果你們真是他的保鏢，怎么會讓他死在那種可疑的事故里？”

父親去世已經(jīng)兩天了，警方的結(jié)案報告上白紙黑字寫著“游艇意外”。

可那些刻意回避她視線的警官，那些被迅速清理的現(xiàn)場，還有父親最后一通電話里欲言又止的警告。

所有細節(jié)都在告訴她：這絕不是意外。

“這個嘛~”蘇恩曦說。

“你得問我們的老板，一切都是他指使的，我只是個打工人。”

艾莉森看向這位名叫蘇九的青年。

“艾莉森小姐，你父親確實委托了我們對你進行保護。”

蘇九臉上的笑容變得嚴肅，“可這份合同里，并沒有包括他。”

“什么意思？”

“因為我們從未打算庇護一個罪人。”

青年從蘇恩曦手中接過一疊文件，修長的手指將證據(jù)在桌上一字排開。

“你父親涉及的犯罪事實確鑿，跨境販毒、組織賣淫、非法軍火交易......”

每一份文件落下時，都像一記沉重的審判錘。

“原本這份委托我們是不想接的，畢竟你父親犯過的錯誤實在是太多了。”

“但...”

蘇九雙手交叉，與她對視。

“他說他還有一個女兒，而她什么都不知道。”

窗外的暮色徹底沉了下來，房間里只剩下壁燈昏黃的光暈。

她沉默了許久，久到蘇恩曦已經(jīng)吃完第五包薯片，正窸窸窣窣地拆開第六包。

“要吃嗎？”蘇恩曦捏著一片金黃的薯片，遞到蘇九唇邊。

蘇九沒有說話，一口咬住了那片薯片。

“你們騙人。”

艾莉森突然開口，幾乎像是自言自語。

“我父親他...怎么可能...”

她的記憶里，父親總是溫和的，會在她生病時徹夜守在床邊，會記得她喜歡的每一種甜點，會在她生日時送她最想要的書。

他怎么會是...那種人？

蘇九沒有急著反駁，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那雙眼睛像是能看透她所有的動搖。

“證據(jù)都在這里。”他輕聲說.

“你可以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