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細竹竿，脖頸上掛著自動變小的竹牌，傅韶光沒著急離去。

妖老了話多。

黃鼬老妖給他頒發身份牌時絮絮叨叨，透露出些許信息。

【這座妖市名為郁山】

【入市第一戶為妖署】

每個初臨妖市的妖都得在妖署接受常識教育，熟記妖規，免得闖禍。

傅韶光于此地耗費半個時辰，跟其他妖一起聽黃鼬老妖嘮叨，知曉更多信息。

【妖署管轄整個妖市，別看地方不大，可功能多樣，戶籍、行規、稅收、兵事、婚嫁、田地等都歸其管轄。】

【竹牌是妖身份憑證，不管是打算落戶的妖，還是暫時來妖市的妖，都得有憑證，不然就是黑戶，要么被罰苦役，要么交錢補辦，也無法享受妖市相關待遇。】

【妖市分為三街六巷，區域不同，分工不同。】

……

出了妖署，傅韶光前往金玉街。

這里是妖市商區，沿街攤販林立，叫賣聲與吆喝聲此起彼伏，還有十幾家店鋪，招牌醒目，或掛或立，各具特色。

“虎酒，虎力家滋補的虎血酒，溫陽滋補，祖傳秘方，絕對正宗。”

“白菘，清脆爽口的白菘，每個食素妖都不能錯過。”

“雞子，俺計三娘家后輩今日剛下的雞子，保證新鮮。”

……

一同走出妖署的其他小妖目不暇接，驚嘆不已，傅韶光卻無動于衷，既因為這商區也就相當于前世鄉村市集，又因他目標明確，暫時沒心觀察與欣賞妖市特色。

妖市規矩不多，僅有九條，可一條“不得同妖相殘”的規矩，讓傅韶光決心安居于此，而要落戶，需要錢財。

黃鼬妖說過，懸掛金字招牌的鋪面，就是妖署名下的兌鋪。

飛了半條街，他見到了門檻兒比其他店鋪高出些許的兌鋪，徑直飛入其中。

———

兌鋪建筑類似元寶，其內空間約三丈，裝飾算是華麗，掛金紅綢，雕梁畫棟。

傅韶光來時，里面有幾只妖正排隊辦理業務，旁邊懸掛木式站架，一只色彩斑斕的鸚鵡張嘴討喜：

“歡迎客官，歡迎光臨！”

一只明顯是店里伙計的三尺松鼠妖搖晃蓬松大尾巴跑來，通體橘紅，雙頰肉嘟嘟，露出大板牙，模樣喜慶可愛。

“這位客官，您有什么需要？”

他探爪指著墻上掛著的大塊木牌，逐一介紹道：“小店主營典當、借利與保物。”

傅韶光恍然。

典當不用多說。

保物就是寄存物品。

借利就是放高利貸。

考慮到部分妖不能口吐人言，也不認字，顧客只需要點指對應木牌即可。

傅韶光繞典當木牌飛了一圈，松鼠妖懂了，將其帶到對應柜臺。

今晚新妖中他率先到來，無需排隊等待，柜臺后一只裹著紅色圍巾的蟾蜍妖本就鼓漲的雙目瞪得更圓，伸出舌頭，舔了舔嘴，他詫異道：

“呱，這年頭蜉蝣也能成妖，稀奇！”

忍著面對天敵的恐懼，傅韶光放下細竹筒。蟾蜍妖接過，拔開充當塞子的野果核，一股酒香充斥鼻尖。

蟾蜍妖眼前一亮：“呱呱，猴兒酒！這東西在妖市也算上等，可惜，量太少。”

伸出蹼掌，在算盤上撥弄幾下珠子，他張口道：

“這位客官，按妖市價，二兩猴兒酒價值五十文，可要兌換，呱！”

傅韶光難吐人言，不通文字，難以交流，無法討價還價，稍微考慮便點頭答應。

自己妖生地不熟，不管多少，手里有錢，才有底氣。

取下身份竹牌，傅韶光遞了過去，竹牌被妖市之主郁離娘娘法力加持，除了能夠辨識身份，還有一尺見方的小空間，方便儲物。

這點令他驚喜。

收起猴兒酒，蟾蜍妖接過竹牌，劃入五十文進去，交還竹牌。

輸入一道氣息，竹牌重新變小，掛到傅韶光脖頸，他轉身振翅離開。

———

妖市牙行，位于金玉街尾，是一座外形像大米的建筑。

傅韶光進去后，被一只只油光水滑的鼠妖熱情招待，鼠妖狡猾，數量眾多，又消息靈通，壟斷妖市牙行。

牙行同樣有撰寫營生的木牌，一回生兩回熟，傅韶光迅速表達來意。

負責賃屋的鼠妖捏了捏胡須，眼珠滴溜轉動，聲音尖細道：

“妖市房屋分為甲乙丙三種，甲等賃金月五百文，建立在靈穴上；乙等賃金月一百文，刻有聚靈法陣；丙等賃金月五十，只是普通房屋，不知客官要賃哪種？”

瞧了眼傅韶光，鼠妖貼心道：“客官可以選擇搖擺對應足數回答。”

傅韶光毫不猶豫地晃動三足。

盡管不想承認，可他是真窮。

鼠妖笑容燦爛：“客官稍候，我馬上安排牙妖帶您看房。”

半盞茶后，目送傅韶光離去身影，鼠妖撇嘴：“又一個窮妖。”

丙等房都快妖滿為患。

乙等房連三分之一都沒賃出去。

甲等房更不用多說。

穿街走巷，傅韶光來到安平巷，這是妖市妖民數量最多的巷子之一，居于此地的妖多不富裕，魚龍混雜，修為普遍不高。

一路上鼠妖嘰嘰喳喳，介紹詳細，看了幾座房子后，傅韶光定下一間院落。

剛到手的五十文還沒捂熱，就被花出去，他分外心疼，好在牙行服務周到，后續契書與到妖署備案都不用他煩心。

送走鼠妖，傅韶光開始巡視自家小院，妖族體型不同，房屋大小不同，為了平衡價格，丙等院落各有特色。

大院落突出一個大，可建筑裝飾都相對粗糙；小院落是專門找人族工匠定制，用料講究，裝飾精致，美觀大方，就像袖珍版的園林。

走在自己租賃的五尺小院里，傅韶光越看越滿意，三尺文竹做樹，種有花草，建有亭臺，還有兩尺左右的良田，整體竹制的房屋處處雅致，有正堂、臥房、客房與灶房，屋內家具炊具齊全。

這座小院還被放在一棵老松樹上，居高臨下，視野開闊，能看到妖市一角風景。

閑逛一圈，傅韶光癱在床榻上休憩，錢已花完，沒能力再置辦其他東西，他只想好好睡一覺，徹底輕松安穩地睡一覺。

也希望自己能做一個美夢。

而謀生事，明天再說。

心頭少閑事少煩憂，才能活得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