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俠,姑奶奶……”
陳三毛哭喪著臉,“我能說的都已經說了,我就是路過那破廟看見那人癱在地上,覺得這玩意兒值錢就扒拉來了,就是還沒來得及出手,就碰上你們了。”
謝晚寧眉頭緊蹙,“所以照你這么說,你第二次回來想再找點值錢的東西,那個人已經不見了?”
“是的。”陳三毛答得毫不猶豫,“當時那人還沒死,突然呻吟了一聲,我嚇了一跳就跑了,再返回來的時候,地上只有灘血跡,那人已經不見了。”
聞言,謝晚寧陷入沉思。
今天這些事情實在有些蹊蹺。
那人是誰,又為何出現在破廟?
思索片刻,謝晚寧突然想起來,轉頭問身側的許淮沅,“對了,今日那死士頭領說他們要殺的是許夫人,可又不知道我是烏鵲,可見只是為了這個身份而來……難道是得罪了什么人嗎?”
“若是說得罪人,‘許夫人’唯一也不過是得罪了三房,”許淮沅淡淡開口,“可是他們現下被族老們圍攻,肯定是顧不上這邊。”
“那……”謝晚寧眉間跳了跳,“會不會是葉景珩?”
“葉景珩……若真是他,他肯定嫌這些人麻煩,還不如他親自動手,”許淮沅沉思片刻,“而且,最近他不知怎么,從那日從許府回去便閉門不出,聽說是身體有恙,正在靜養。”
身體有恙……
謝晚寧突然想起自己那日讓小薇給他上的茶,猥瑣的笑了笑。
莫不是拉肚子拉虛脫了吧?
“姑奶奶,女俠……”眼見著謝晚寧沒有再盤問他,陳三毛立刻湊過來,臉上堆著笑開口,“您要問的問完了,小的可以走了嗎?”
謝晚寧看他一眼,突然笑了笑,“自然是……”
陳三毛眼底亮出希望的光芒。
“不可以。”
看著陳三毛哀怨的抱頭哀嚎,謝晚寧笑了笑,轉過臉。
她還得讓陳三毛幫她找到那個破廟里的人。
“前面就是客棧了,”冬生伸著脖子瞧了瞧,又望了望天空,“這天氣悶的慌,怕是馬上要下雨了。”
謝晚寧也抬頭看了看那遠處的天色。
層云堆疊,星月不見,空氣中潮濕濕的,一絲風也沒有。
是快下雨了。
到了客棧,許淮沅還是那副拒謝晚寧于千里之外的架勢,雖然謝晚寧問什么,他還是照答,可不知怎得,他好像總是和有意無意的拉開了些距離。
謝晚寧有些郁悶,但是又實在想不通是為什么,糾結了一會兒后,向來豁達的她便只當許淮沅在犯病。
男人嘛,總有那么幾天。
今日客棧沒什么人,幾人一商量,都決意索性住的舒服些,要了三間,一間給謝晚寧,一間給許淮沅,還有一間給怕鬼的冬生和陳三毛同住。
一進門謝晚寧便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剛換上里衣便聽得窗外雷聲隱隱,似有什么從遙遠的天邊飛馳而來,撞破那凌厲的風幕。桌案上的油燈火苗經不住吹,不由得上下劇烈擺動,最終還是“噗”一聲,滅了。
一片黑暗中,似突有狂風涌進,吹得窗戶“砰”一聲打開,接著小幾上放的碟子接連滾落。
“哪里來的妖風!”
她嘀咕一句,攏了攏衣服,上前準備關窗。
夜里這雨似乎下得很急,窗臺前已然結了一層朦朧的水霧,此刻天際黑沉似鐵,狂風呼嘯,一道紫色的閃電轟隆隆的劃過天際,帶著濃厚的水汽撞進屋里。
不遠處,似有雷聲貼地而來,轟隆隆的震顫不休,連帶著豆大的雨滴滑落天際,有細小的灰塵被風揚起,漂浮在空中,沾染了沉重的水汽,被屋頂上細微的呼吸吹起,又瞬間被打入泥土……
謝晚寧腳下一頓。
呼吸……
誰的呼吸?
她站在原地,不動,目光卻鎖定那銅鏡。
她身后,走廊里那幽幽的光芒從門縫中灑進來,鋪開一條淺淺的溫暖黃線,那黃線遠遠延伸出去,在某一處斑駁的地磚盡頭乍然收束。
斑駁……
謝晚寧垂下眼。
作為殺手,謝晚寧進來時已經習慣性的將屋子上下看了一遍,她清楚的記得,沒有哪塊磚有破損。
她嗅了嗅鼻子,眸光一閃。
那斑駁的影子是血!
謝晚寧手指悄悄摸向腰間。
這一摸卻摸了個空。
眼睛一斜,便看見了床上的軟劍。
她衣服還沒穿好,自然也沒來得及拿起飛星。
她這邊沒有動,頭頂上那人似乎已經按捺不住了。
輕,柔,淡如煙霧,又無聲無息,轉眼便從屋梁之上翻下來。
沒有絲毫猶豫,抬手便直抓向謝晚寧后心。
“噗。”
吹滅了手里的迷香,冬生看了一眼榻上已經徹底昏過去的陳三毛,便來到了許淮沅的屋子。
許淮沅臉色蒼白,蓋著厚厚的被子,懶洋洋的躺在床上,看上去十分脆弱。
他帶進來的夜風很涼,許淮沅突然咳嗽起來,冬生頗有些擔心的上前幾步。
“主子……”
看著許淮沅那蒼白的臉色,冬生頗為不忿。
“您今日為護那烏鵲,竟然強行運功出手,現下……”
話說一半,許淮沅突然側目而視。
冬生立馬閉了嘴,從懷里掏出一封信,猶豫片刻還是遞了上來,“信司收到一封信……”
那信封淡雅,依稀好像帶有淡淡香氣,上面用娟秀的字體寫著幾個字:
“大楚翰林院修撰許淮沅,許大人親啟。”
許淮沅卻沒有接,只是嘲諷的笑了笑,“你說她安排今天這暗殺又是想表達什么?”
他倦容深深,冬生看得出許淮沅身上顯而易見的不耐煩。
冬生苦笑一聲,“公主……許是無聊……”
說著說著,冬生也沒了底氣。
“她無聊?笑話。”許淮沅又咳嗽起來,搖了搖頭,轉開話題。
“北山如何了?”
“如您所料,信司發現陛下親批的賑災糧果然運往了北山私倉……咱們要出手嗎?”
“二叔的膽子越來越大了,連賑災糧都要挪,”許淮沅又是幾聲重重的咳嗽,“不必提醒他,小心打草驚蛇。”
“是!”
冬生應下,正要再說什么時,突然聽見隔壁謝晚寧的房間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