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府邸門口，半只腳邁入內門門檻的無間道轉過身來，恰巧了就看見了一隊人飄然朝著這邊而來，為首的青年圍著條白色的眼罩，看似有著眼疾，但是無間道卻是瞳孔一縮，連忙朝著眼疾青年行禮：“在下間道，見過九域正道宗大長老！”

“你認得我？”陳言感到稀奇了，被人突然這么一行禮，他的腳步也頓了下來，好奇的看向無間道：“本座記得，自己好像已經有數百年時光沒有面世了吧，你為何會記得本座？”

“大長老的威名遠揚，在下自然是…”

陳言靠的近了，無間道也抬起眼，似乎在打量著他，突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無間道一下子跪倒在地，匍匐著，聲音顫抖著：“下官…下官叩見大言開朝無上伏魔帝君陛下！幾百年未見，陛下風采依舊，而下官…下官已經…”

陳言臉色瞬間就變了，洛靈秀敏銳的注意到了，當面前這個中年修士叩頭喊出那個名稱的時候，陳言一向淡定自若的臉居然僵了疆，袖子不由得微微顫抖。

師父…尷尬了？

不，這并不像是尷尬。

長公主的門是被漆成朱紅的，在這么一瞬間，在燈火搖曳的照耀下，陳言仿佛看見了那些年，自己也是在這個色系的大門之前，宴請百官、揮斥方遒。

“沒想到…”短暫的沉默之后，陳言長嘆一口氣，袖子里攥緊的手也松開了，他極度復雜的神情通過語氣，從他的嘴里說了出來：“那場無妄之災后，居然還有人念著我啊。”

其他弟子多少會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唯獨洛靈秀在將師父的變化收盡眼底之后，同樣的陷入了回憶。

這一想，她的美眸不由自主的瞪大了，話語中有些不可置信的開口：“你是…師父的臣民！”

“師父的臣民？”氣浩一上前一步，看著無間道問向洛靈秀：“師姐，莫非他來源的國家，就是你所說的，我誕生的國家？”

“是的。”洛靈秀點點頭，看著氣浩一的臉，仿佛和當年那個面對旱魃，拔出柴刀惡狠狠的面對它的少年，不由得覺得有些恍惚了：“沒想到，現在真的還有人記得那個國家。”

“那個國家，那個我未曾謀面的地方？”氣浩一也只是聽說，他從未見過大師姐口中的那個祖國的全盛，因此情緒并不深。

他小時候過的艱難，一直以為是昏君所致，但是看著痛哭起來的間道，他突然就有了不一樣的觸感。

“陛下開創的盛世，下官唇齒難忘…”無間道的肩膀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聲音變得沙啞，那是一道強大的情緒影響著他，讓他的話都說不利索了：“陛下…那一天，下官還以為您…”

無間道長于宮廷當中，但并不是后宮所生，陳言不近女色，就連皇后都是他自己捏出來的傀儡隨意冊封的，因此后宮清冷，思來想去，他干脆就以漢武帝培養羽林軍的方式，在全國各地收養了大批的男嬰養在后宮，由乳娘和幾位宮女太監負責照料。

無間道原本的家庭已經無力負擔起他的，于是便將他放在了竹籃當中，順著溪流而下，后面不知怎地，被一位外出的宮女撿走，送到了宮廷內。

他在那里長大，從小那些禮官和學士就教導他們忠于陛下，他們的人生在從被送進深紅色墻的那一刻就有了唯一的意義——死忠。

羽林每年都會有新鮮血液進來，而他們這些老人自然被送到了前線戰場上拼殺磨礪。

一段歲月后，最年輕、最強壯、打仗最為勇猛的間道被看中，如愿以償的侍奉在了君王身側，那也是他第一次如此之近的見到那位傳說中普渡眾生的仙人，統御一切的皇帝。

像…真的太像了…無間道嘴唇微顫，那晚宮廷被賊人叛軍攻破，他被一位拼盡全力無法戰勝的人像拎一件無足輕重的物品一樣拎在手里，眼睜睜的看著宮廷被攻破，刺眼的火焰從深宮朱墻內竄出，很快就撲遍了全城，到處都是宮女的尖叫與小孩的哭喊，四處都是花花綠綠的旗子。

無間道無論怎么樣掙扎都沒有辦法，一身強健的、引以為傲的身軀在一道隨意的仙家手段面前顯得笑話，那條枯槁般的手臂讓自己絲毫沒有抵抗的力量，對方甚至都沒有正眼看過自己，他真的陷入絕望了，無能為力在心中將他所有的驕傲給剔除。

“你身體還不錯，拎回去給我的那群好徒兒好好補一補。”那位抓住自己的人是一位老嫗，之所以不殺他，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隨便吧…怎么樣都行…陛下已經駕崩了，我也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

就在無間道徹底絕望，準備自行了斷之際，是一道烈日一樣的巨大火球突然從最中央的大殿升起，拎著無間道的老嫗臉色瞬間大變，毫不猶豫的轉身向后跑，嘴里還大喊著這家伙瘋了之類的話，恐怖的高溫要快于她的速度，將無間道的臉燒焦了，然而他是笑著的。

因為在那輪烈陽當中，他看見了自己的光，他的陛下淌下了兩條金淚，身上的龍袍飛舞。

自己又有活下去的目標了。

“來，你抬起頭來。”陳言蹲下身，朝著無間道伸出手，無間道顫顫巍巍的抬起頭，可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下一秒陳言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臉上，掌中神通光芒大放！

“這是！”他的幾位弟子無不臉色大變，洛靈秀急促的喊道：“師父，你要干什么！”

陳言要干什么？他要抹去無間道的記憶，將他的一切記憶抹去的同時加入一道美好的回憶。

晴兒急得團團轉，要上前幫著大師姐拉開師父，雖然不知道師父要干什么，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一股危險的味道。

冷千秋看著陳言周身開始亮起的一絲絲電流，天道今日的情緒看著十分不好，才剛剛動手就立馬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