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濟德堂，大道上，有的人已經重新擺開了攤子叫賣。

而有的人則還在撿拾地上散落的、被鐵蹄踩成泥的食物。

有的身穿粗麻，面色欣喜，像是鄉下的農夫。有的身穿細麻，面露憂愁，像是商品的主人。

叫賣聲、還價聲，撿拾東西時的辱罵聲，在城南的這條被鎮妖衛踏過的街道上此起彼伏。

看著眼前混亂的場景，王乾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倒是身旁的鬼一鬼二出聲說了兩句：“果然不管在哪，被官家攆上一圈，都是這樣不堪。”

鬼二點點頭：“就是，堂堂縣城，還沒咱劉集市干凈呢。”

王乾瞥了一眼兩鬼，罵道：“就你們兩會說話，若是因此招惹到了能人，別說我認識你們。”

此話一出，鬼一和鬼二頓時老實了不少，憨笑著撓了撓頭。

鬼一：“主子放心，咱兄弟倆機靈著呢。什么人能罵，什么人不能罵，心里跟明鏡似的。”

鬼二點頭如搗蒜：“是極是極……”

王乾冷笑一聲：“呵，若真如此，先前你們還能攔路攔到我頭上？現在把嘴閉上，老實點！”

聞言，鬼一和鬼二頓時不說話了，那兩幅兇惡的臉，此時竟浮現出少許的窘迫。

罵完鬼一鬼二這兩個大聰明，王乾便帶著它們在城南逛了起來。

在買完龍虎鍛體散這個與虎拳配套的秘藥后，王乾手頭上還剩二兩近三兩的銀兩。

還能買上許多東西，自然不能回去那么早。

家中合身的衣物也就兩身，是為細麻。但因為殺妖斬鬼，都染上了比較重的顏色，不好清洗。

記憶中，自家父親還活著的時候，身為風鳴村的護村武長，又是練骨境武夫。

不但在鎮妖衛有著正九品的官位，每月基礎俸祿甚至還有四十兩銀錢。

再加上其他雜七雜八的收入，每月足有六七十兩。

那時，王乾也是穿著墨錦、烏綾之類的衣物的。

要知道，在武周。

一匹粗麻要三百文，一匹細麻要六百文。而一匹墨錦或烏綾，可是要三兩銀錢的。

不過，因為老父親入山，為搜尋到能夠改善王乾根骨的寶藥，被不知名的妖物重傷。

吊命半年，散盡家財。

現王乾家中能看的，也只有兩身細麻，與一件過冬用的棉衣了。

如今王乾手頭上富裕了許多，余有二三兩銀錢。雖然不能夠買上一匹墨錦之類的珍貴布匹。

但買幾身細麻制成的衣服還是綽綽有余的。

在城南逛了一圈后，王乾最終選定了一家不大不小的成衣肆。

看上去并不是那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大店，也不是什么講究低調奢華的門店。

就是一家干凈普通的衣服鋪子。

這種店，王乾才買的放心，不用擔心腰包迅速變癟。

踏進衣肆，便有一個年輕小二的迎了上來，道：“這三位客官，請問要買些什么？”

看著眼前很是熱情，完全沒有被鬼一鬼二嚇到的小二，王乾也是有些詫異。

雖然鬼一和鬼二已經被王乾勒令收斂氣勢，并沒有散發出駭人的氣場，但就他們現在這幅尊容，也足夠嚇人。

要知道，哪怕是濟德堂的那些學徒，見了鬼一和鬼二，也會下意識地與其避開目光。

而這個平平無奇……頂多一點小帥的衣肆小二，面色表情竟然沒有絲毫的變化。

天生膽量過人嗎？有點意思。

王乾看著眼前充滿了工作熱情的衣肆小二，不免有些好奇，便問道：“這位小兄弟，你難道不怕它兩？”

衣肆小二搖了搖頭：“有客官您這樣豐神俊朗的人同行，想來不是什么惡人。既然不是惡人，便沒什么好怕的。”

聽了衣肆小二的話，王乾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畢竟任誰被夸上一頓，心情也會好上許多的。

就連鬼一鬼二兩鬼，聽了這小二“夸”它們不是惡人，也是相視一眼，露出了一抹猙獰兇惡的笑容。

若不是方才王乾才罵過它們，讓它們把嘴閉上，老實點。

這會兒，兩鬼指定要跟衣肆小二說兩句吉祥話，逗逗他。

心情愉悅之余，王乾也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便與其說道：

“你這小子倒是會討人歡心，且與我說說，你們衣肆里的細麻衣服都是什么價位一身。”

那小二一聽王乾問價，眼看是有要買衣服的想法，旋即做了請的動作，并說道：

“以您的尺碼，細麻質地，約莫有二百二十文到三百五十文一身。”

“鋪子里面就有成品，還請您移步隨我來。”

“善。”王乾點了點頭，便在衣肆小二的帶領下，向店內走去。

沒幾步路，王乾便看見一個掛滿了各色衣服的木頭架子。

有灰褐色、黃白色、淺黑色，兩兩顏色布料混搭的。

以及青色、紅色、純黑色，同樣有著兩兩顏色布料混搭的。

衣肆小二站在衣架前，為王乾如數家珍地介紹道：

“客官，這邊灰褐色、黃白色、淺黑色細麻制成的衣物，以您的大概身材來看，分別是二百二十文、二百三十文、二百五十文一身。”

“而由著三種顏色混搭而成的款式，則是統一的二百六十文。”

王乾細看了一下，見這幾身與家族晾著的也差不多，便搖了搖頭。

衣肆小二見王乾不滿意，便馬不停蹄地為王乾介紹起了旁邊的幾個款式衣物：

“這邊青色、紅色、純黑色細麻制成的衣物，一身分別是二百八十文、三百二十文、三百三十文。”

“而不論是哪種款式的混搭，也都是三百五十文。”

王乾思量了一會，便想好了要買哪種款式的衣服，與衣肆小二說道：“一身純黑的，一身黑紅混搭。”

聞言，衣肆小二的臉上頓時涌現出更加濃郁的笑容：

“得嘞，您且隨我來，量一下尺碼，然后再交錢試穿。”

王乾微微頷首，便隨著小二走到了一個中年女紅身前。

“劉大娘，這位客官選好了款式，還得麻煩您幫他量下尺碼。”衣肆小二笑著與那女紅說道。

那被稱為劉大娘的女紅聞言看了眼小二，也沒推脫，拿來一副木尺和布帛軟尺，便為王乾測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