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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98(2)

洪水記憶

98年,要說人們記憶最深的,恐怕非南方那場聲勢浩大的洪水莫屬。洪水肆虐,仿佛一頭猛獸,吞噬了無數家園,牽動了億萬人的心。但其實,那場災難的陰影并不僅僅籠罩在南方,北方的天空下,同樣警情不斷,只是相較于南方的驚心動魄,北方的狀況顯得稍微平穩一些,但平穩絕不意味著可以掉以輕心。嫩江、松花江流域,那些平日里溫婉流淌的江河,那一年卻發起了前所未有的脾氣,水位暴漲,水災之嚴重,堪稱歷年之最。

而在遠離這些大江大河的地方,琴島這里還算風平浪靜。畢竟,靠海的地理位置給了它一份天然的屏障,水災在這里發生的可能性相對較小。然而,平靜之下往往暗藏危機。村子里的水庫,就成了那時我們心頭的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在我們每個人的心上。水位居高不下,就像一顆定時炸彈,隨時可能引爆。鎮領導和村領導們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生怕大壩承受不住這洶涌的波濤,一旦破防,后果不堪設想。

從下午開始,村里的動員會就緊鑼密鼓地展開了。村干部們帶著全體黨員,就像是戰場上沖鋒陷陣的勇士,群策群力,誓要守住這片家園的防線。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堅定和決心,那是一種不容置疑的信念,一種對家園深沉的愛。

青黛山這片廣袤的土地上,散落著8個自然村,每個村子都有一個或大或小的水庫,它們的位置各不相同,卻都承載著同樣的使命——蓄水灌溉。而我們李家村的水庫,為了方便灌溉和儲水,就被建在了村子上方的山澗里。三面環山的地勢,在建造水庫時確實是得天獨厚,可是如今,這卻成了泄洪的一大難題。一旦水流過大過急,水庫的水就像脫韁的野馬,肆虐而下,村莊的房屋、農田都將面臨滅頂之災。

我爸跟我小叔是黨員,在吃完中午飯后,便一起去到村委會開會去了。好像開會的內容就跟這幾天的天氣有關,連綿的雨水,已經下了好幾天了,如果再繼續下,我們村上面的水庫可就要遭殃了。

“今天晚上大家都別回家了,咱們一起去壩上守著吧。”村書記在吸了一口煙后,吐出了一個又一個煙圈,那煙圈仿佛是他心中的憂慮,緩緩上升,又漸漸消散。他下了最后的命令,聲音堅定而有力。全體村干部和黨員同時起身,就像是即將奔赴戰場的士兵,穿著雨具,一頭扎進了茫茫大雨中。他們的身影在雨幕中漸行漸遠,只留下一串串堅定的腳印。

那會我們年紀小,哪里懂得連續的大雨意味著什么。在我們看來,這雨只是打亂了我們的玩耍計劃,讓我們有些煩躁。小胖子李承棟就是其中的一個典型,他跑到我家來,一臉興奮地喊著:“李明,走,咱們去騎車吧?”我看著他濕漉漉的頭發和衣服,心里納悶:這孩子不會腦子進水了吧?下著大雨去騎自行車?這不是找虐嗎?

可小胖子李承棟才不管這些呢,他拉著我就往外跑。到了地方后我才發現李帥、李鵬飛幾人都在。原來村頭的一條小溪里漲了水,剛好漫過了路面。這樣一來,我們騎自行車趟過去時,就能濺起很高的水花,從而比賽看看誰更“賤”。童年的樂趣往往就是這么簡單,不管是什么時候,只要能找到可玩的東西,我們就會玩得廢寢忘食。

我們幾個小伙伴也不顧家里的大人著不著急,自己玩得那叫一個開心。特別是當自行車蹬得飛快,從水流里沖過去的那一瞬間,水花四濺,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我們征服了。那種刺激的感覺,至今回想起來還讓人熱血沸騰。如果一不小心掉進了水里,我們還會開心地在水里躺一會,涼爽的水流沖在身上,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享受。直到天色暗了下來,我們才一個個戀戀不舍地回家吃飯。

晚上9點多,還在看電視,我媽便開始催促我們回房間睡覺。可是我不想回,就找了個借口:“我爸還沒回來呢,我不睡!”我媽一聽這話,眉頭一皺,聲音提高了幾分:“你爸今晚不回來!怎么你也跟著不睡啊?行了,別跟我啰嗦,快去睡覺,要是再不聽話,小心你那屁股!”她這話一出,我就知道今晚是混不過去了,只能乖乖聽話去睡覺。每次我惹我媽不開心,挨揍那是肯定的,一點不跟你討價還價的機會。

大雨的嘩嘩聲在窗外響個不停,就像是一首催眠曲。我嘴上說著不困,但是身子一躺到床上,那都是秒睡。現在想想,那時的睡眠質量可真是好啊,倒頭就睡,一覺到天亮。現在這樣的體驗,已經很久沒有過了。工作下的壓力,家庭生活中的瑣碎,已經將我給磨得失去了自我,像一臺機器,按著慣性,就這么運轉著。

那一夜,雨聲、風聲、還有偶爾傳來的雷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首獨特的交響樂。而我,就在這交響樂中,進入了夢鄉。夢里,我仿佛看到了大壩上那些堅守的身影,他們就像是一座座堅不可摧的堡壘,守護著我們的家園。我知道,有他們在,我們就有希望,就有力量。

第二天醒來,雨已經停了,但天空還是陰沉沉的。我跑到大壩上一看,只見那些村干部和黨員們仍然堅守在那里,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疲憊,但眼神中卻充滿了堅定。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是責任,什么是擔當。他們用自己的行動,詮釋了什么是真正的英雄。

雖然那場洪水最終沒有沖破大壩,但那場災難留給我們的記憶卻是深刻的。它讓我們明白了自然的力量是如此的巨大,也讓我們更加珍惜那些為了守護家園而默默付出的人們。如今,每當回想起那段經歷,我都會心生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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