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姓名貼的心事
- 青澀梅子果
- 兔嘰很乖
- 1277字
- 2025-04-17 08:21:05
晨光斜斜切進教室后窗時,柳陸正用鎮紙壓平我的姓名貼。他的狼毫在膠紙上輕旋,墨色在光線下泛著粼粼的鴉青,“許月“二字收尾的豎勾總帶個俏皮的弧度,像物理課畫過的拋物線。
“第三十六張。“我把整盒櫻花味橡皮推到他面前當謝禮,包裝紙簌簌作響。柳陸的袖口沾了星點墨漬,抬手時露出腕間手表,在陽光里泛著溫潤的光,“你這周丟多少筆了?“
后桌突然傳來課本落地的悶響。謝星皓彎腰去撿政治書,發梢掃過我擱在椅背的外套。他的鋼筆在草稿紙上洇出大片墨跡,我認出那是昨天小測時他搶走的姓名貼——本該寫他名字的位置,此刻爬滿了未完成的函數圖像。
“還有嗎?“謝星皓突然用筆帽戳我后背,金屬涼意穿透校服。他指尖捻著張皺巴巴的姓名貼,邊緣還沾著食堂紅豆包的糖漬,“借兩張。“
柳陸的鎮紙在桌面敲出清響。我抽出的新膠紙還沒遞過去,謝星皓已經搶過最上面那張。他的鋼筆在膠紙上懸停三秒,墨跡突然暈成團烏云——我名字的“月“字被他寫成歪扭的弦月,最后一筆幾乎戳破膠膜。
“你這握筆姿勢,“柳陸忽然出聲,筆桿在指間轉出殘影,“像握羽毛球拍。“他的宣紙鎮紙壓住被風吹起的試卷,我看見謝星皓耳尖漫上薄紅,喉結滾動時扯松了校服領帶。
課間操的廣播驟然響起。謝星皓趁亂把那張姓名貼拍在我課本扉頁,膠紙邊角蜷曲著,像他上周打輸羽毛球時揪壞的球網。我翻開物理書時,發現他在我名字旁添了顆六芒星,鉛筆痕跡輕得幾乎要化進紙紋。
我寫字時瞥見他藏在報告底下的姓名貼——我的名字被反復描摹了七遍,最后一筆拖出長長的尾巴,像彗星劃過草稿紙的天際。
放學時暴雨突至。我們擠在走廊等雨停,柳陸用報紙折了只船,船身寫著我的名字。謝星皓突然扯開校服拉鏈,從內袋掏出張塑封好的姓名貼:“防水墨。“他指尖還沾著絲絲墨跡,膠紙上“許月“二字工整得可疑,收筆處洇著未干的修正液。
柳陸輕笑出聲,小紙船在他掌心轉了個圈:“臨了三天字帖吧?“雨簾模糊了謝星皓瞬間漲紅的臉,他轉身把姓名貼拍在窗玻璃上,雨珠順著字跡滾落,在窗臺積成小小的銀河。
后來我在謝星皓的競賽筆記里發現夾著的字帖,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上疊著張半透明的硫酸紙,我的名字被臨摹了很多遍。最后一頁的角落有行小字,墨色比夜色還濃:“總有一天要超過那個握筆像拿羽毛球拍的家伙。“
值日時我故意放了張空白姓名貼在他課桌上。第二天清晨,陽光爬上他凌亂的草稿紙堆,我看見膠紙上并排挨著的兩個“許月“,一個帶著柳陸特有的飛白,另一個的橫折勾倔強地揚起,像謝星皓不服輸的眉梢。
柳陸抱著作業本經過時,鎮紙在窗臺敲出晨鐘般的清響。謝星皓突然用身體擋住桌面,鋼筆尖在姓名貼上戳出細小凹痕。我假裝低頭背單詞,余光瞥見他偷偷將兩張膠紙疊在一起,對著光比較墨色深淺時,睫毛在鼻梁投下顫動的陰翳。
蟬鳴最盛的那天,謝星皓的鋼筆終于不暈墨了。他拍在我課桌上的姓名貼還沾著冰檸茶的水汽,“許月“二字規整得像是印刷體,只是起筆處仍帶著他特有的頓挫——像羽毛球劃破空氣時,那道不甘心的弧線。
少年意氣在此刻體現的淋漓盡致,:“雖然說沒有柳陸的字好看,但也是很不錯的”,他說話的時候眼睛看向我,我心一怔,躲避了他的視線。
幼稚,我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