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感」。

是安晴從秘籍里學到最多的東西。

“給與他足夠的自由空間，用于觀察、欣賞、思考、對比，最終主動的給予憐愛、深陷，交付心臟，與你綁定兩圈。”

——這段話來自《晴語》。

書中核心直指對待摯愛的距離與把控程度，闡述了大量交往過程中的雷區，教授如何規避，并且提到怎樣才能按部就班的前行，直至睡在對方懷里。

這樣的秘籍是天海市在近幾年火爆流傳出的少女暢銷書籍，

這本雖比不過銷量第一的反面教材《星心法》，卻也算得上是后起新秀，隨便找一個同齡女孩子一問，大概率是耳熟能詳，可以聊得有來有回。

“安晴，今天都做什么了？”

吃飯間隙，

蘇澈夾起一塊玉子燒，看向托著香腮只是注視著自己的少女。

“練歌呀，還有……畫畫。”

她目光閃爍，用一種“順帶著”的語氣，提出了這個被劃為「禁詞」的行為。

“畫畫？”

蘇澈瞇起雙眸。

“嗯嗯，雖然我輟學了，但也還是不想把這個技能浪費啦，所以就偶爾會撿一撿，畢竟曾經是個美術生來著……”

“是嗎？”

聽著她似乎有些加速的語氣，品著其中情緒的微妙波動，

蘇澈嗯了一聲，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而后繼續享用食物。

“啊對了！今天你讓我選歌，我選好了，也照著你給我推薦的那位歌姬的唱法去修煉了！有很認真的在練習哦！澈澈要不要抽時間聽一下？”

安晴努力的轉移著話題，心中不斷糾結——

【剛剛想通過這樣的方式麻痹他，果然是錯誤的…不應該試探他，也不該試圖讓他在毫無防備的前提下接受自己在家里每日畫畫……】

【風險太大，險些被發現了。】

她后怕不已。

錯誤的操作往往伴隨著巨大的反噬，

畢竟工作上的內容，秘籍里可沒教。

只要是教科書上沒寫的，盲目施展出來，就容易是錯的。

稍有不慎，萬劫不復。

“時間太晚，公寓隔音又不太好，連運動都能透過墻被隔壁鄰居聽見，就別說大半夜練歌了。”

蘇澈搖了搖頭，“不如這樣，周末我抽個時間帶你去KTV，然后在里面現場驗收一下你最近的成果。如何呢？”

他吃著厚切豬排，一邊不動聲色的做出提議，“白天我不在家，你可以自主練習，遇到問題跟我說，我幫你解決。然后以后我們就定期去外面回課，必要時候，我會帶你去更專業的地方錄歌。”

“什么！澈澈……終于答應要和我一起約會了嗎？”

少女睜大美眸，重點全錯，根本沒有理解他說的話。

“……如果KTV和錄音棚也算是約會的話，那隨你。”

蘇澈別過頭去，盡量不看少女激動到很是可愛的小表情，以免再度被她穿透防御。

【很可疑吧？】

【上次就覺得，似乎哪里不對。】

他咽下熱騰騰的香米飯，開始深度思考。

同時余光回瞟，

琢磨著少女身上的完美到底是否隔著一層濾鏡。

畢竟連續這么多天都一直保持著新鮮感、讓人挑不出毛病，

甚至更加喜歡，這簡直不要太過匪夷。

漂亮的女孩子并非沒有見過，

相反，元瀟的天真純粹，顧織的邪惡欲美，都是能夠讓人一息沉醉的魅力，

就算剛剛那拒人千里之外的俞汐學姐，也是氣場壓人，顏值對于同期完全屬于降維打擊。

怎么到了安晴這里，自己就差點被她給吃死了？

【好奇怪。】

蘇澈開始復盤：

【安晴說過，跟蹤了我兩年。】

【而兩年之前，我在做什么呢？】

幾乎是一秒鐘，就可得出答案——

【我在寫上一本書。】

當時，自己處于開書前，正是做人設、架構世界觀的高強度時間，

每天忙到后半夜，全身心投入進去，四處取材，只為在變態般嚴格標準下繪制出腦海里最貼合預期的畫面。

為了純原創，需得給所有的角色注入靈魂，而注入靈魂，便要立起多維度的光面。

所以在這之中，形象，便成了首要的設定。

【那一年，為讓女主獲得弧光，特意找了許多畫師約了不少的畫。記得Hare便是最后選中的長期合作畫師，哪怕因一些因素斷開了聯系，她說過的話也還是讓我印象尤深。】

蘇澈約過的畫師不止一個。

大Red、中Red、小red，鬼圖太太、櫥窗詐騙的慣犯、外包哥、AI騙子，應有盡有，絕不能說不多。

而Hare，只是這漫漫約稿途中，最讓人難以忘卻的那個。

當時，為什么要拉黑她呢？

蘇澈看著眼前的安晴。

覺得，某些個瞬間，

眼前的她，

倒是與自己腦海中的Hare形象，重合了。

差不多的說話方式，

同樣的可愛程度，

那種元氣感，可以透過網線，感染陰暗的自己。

——Hare過于熱情了。

熱情到，讓自己無所適從。

無法給到超越虛擬世界的回應，

被一種名為「依戀」的情感糾纏著，束縛著，并且在不斷升溫膨脹、擴散著，

自己的人生卻與之相反。

——「這樣熾烈的心意，蝙蝠般黑暗的我并不配得。」

蘇澈用力咀嚼著炸豬排，

碎肉如鯁在喉。

【很可惜。】

之前看到安晴的手機，

友人圈里的自拍，并非Hare老師當時對自己三日可見的那一批。

哪怕身材相似、聲線相似、感覺相似、帶給人的氛圍相似——

蘇澈也有十足的證據辯證，二者并非一體。

【Hare不是地雷。】

【當時的她，穿搭全是甜妹。】

【友人圈賬號ID不同，且動態雖然不露臉，但也看得出，比之眼前的安晴要更加外放、熱烈，而非受傷小貓般小心翼翼，哪怕是被我隨口夸贊一句都視為感激。】

可惜。

“唉。”

想到這里，蘇澈不知為何，更加的對眼前之人感到憐惜了。

“安晴，有時候我出門在外太忙，顧及不到家里。

但我見你每日都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凈凈，房間空氣滿是香水味道，讓人心曠神怡的，我覺得很舒服，也很滿意。”

他說，“所以，如果你有什么需求，除了家里吃的穿的用的以外，在不影響我們生活軌跡和原則的前提下，可以盡管向我提，我能做到的基本都可以滿足你。”

認真的提議，是為能讓少女多獲得一層暖意。

【不想讓身邊之人也產生與自己曾經一模一樣的「不配得感」。無論是對Hare，還是曾經的日落色歌姬。】

“！”

思緒未斷，

只見安晴聽罷，忽地站起身來。

踏著兔耳朵拖鞋，繞著餐桌，走到了自己的胳膊邊，

彎下腰，可憐道：

“最近感覺還沒有完全入夏，天氣怪涼的……你一直睡在窗戶邊的通風口，想必一定很冷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