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余暉之中，趙華北騎著摩托車飛馳在鄉(xiāng)間小路上。

趙鐵柱坐在后面，兜里揣著1萬塊錢，手里拎著裝有煙、酒、豬耳朵、雞爪子的袋子。

風(fēng)難得清涼/

吹著天空，吹著大地/

吹著遼闊/

吹著舒暢。

趙華北的心里愜意得很：要回了1萬塊錢，還徹底告別姚一瑤。

擺脫姚一瑤是最值得慶祝的事情，姚一瑤遠(yuǎn)看明月皎潔，近看厲鬼猙獰，再被她纏上，那不是白重生了？

趙華北多舒暢，坐在后面的趙鐵柱就多沮喪。

唉聲嘆氣不止。

“兄弟情”崩塌了，不但“失去”了他拜把子的大哥，還弄“丟”了漂亮的兒媳婦。

姚一瑤多漂亮啊，要是能嫁給兒子，生個孫子，那得多好看？

趙鐵柱拍了拍趙華北的肩膀：“你心里很難受吧？”

趙華北被說愣了：“我難受什么？”

“你就別裝了，為了這個家你寧愿跟姚瑤鬧翻，我知道你心里苦、舍不得。”

“沒那事！”趙華北語氣相當(dāng)輕松，“其實(shí)我一開始就看不上她。”

“還嘴硬呢！我看你就是‘氣蛤蟆墊桌腿’。”

“怎么講？”

“硬撐!”

“哈哈，爸你該替我上大學(xué)，滿嘴的‘文言文’！放心吧，我真看不上她！”

“唉”，趙鐵柱嘆氣：“就怕晚上抱著枕頭哭！”

“我哭我是你兒子！”

“去！”

趙鐵柱抬手照趙華北的腦袋上打了一下，趙華北哈哈大笑。

趙鐵柱、趙華北兩父子的對話總是這樣，不管多么嚴(yán)肅，趙華北總能一句話瞬間將嚴(yán)肅的話題“引入歧途”。

……

“資金池”里又多了1萬，距離15萬的金額又近了一步。

從“馬大本事”家追回來5萬現(xiàn)金、2萬欠條，從姚志強(qiáng)家里要回來1萬欠賬，都是趙華北的功勞。

廚房里，媽媽徐玉玲一邊刷碗一邊對趙鐵柱感慨：“兒子真長大了！”

趙鐵柱對趙華北的變化也看在眼里：

“他也是真懂事，為了這個家連媳婦都不要了。

“你聽聽他多難受，吃了飯就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嗚嗚’哭！”

此時的趙華北穿著大花褲衩子和跨欄背心，躺在床上、翹著腿、吹著風(fēng)扇看電視。

嘴里五音不全、撕心裂肺、嗚嗚咽咽地嚎叫著唱著《諾言》：

“……無奈人在風(fēng)里、人在雨里、人在愛的歲月里漂流；

“你我不能重頭、不能停留、不能抗拒命運(yùn)左右；

“就這樣松開緊握的手，熄滅為愛點(diǎn)亮的燈火；

“讓愛走、讓愛擁有自己的自由……”

直到木蘭電視臺《晚間新聞》播放一條新聞吸引了他，他才停止了“嚎叫”。

是一則關(guān)于市容管理局打人的后續(xù)報道，一個穿著市容局制服的負(fù)責(zé)人面對鏡頭說道：

“……對于木蘭市容局個別工作人員在木蘭古城粗暴執(zhí)法、毆打商販的行為，我們已經(jīng)聯(lián)合紀(jì)檢部門，成立聯(lián)合調(diào)查組展開調(diào)查，一旦查實(shí)，嚴(yán)懲不貸，也請媒體和廣大市民繼續(xù)監(jiān)督……”

電視畫面中，趙華北看到了一個熟人——出鏡記者趙千里，手里拿著話筒對著市容局的新聞發(fā)言人。

趙千里是木蘭電視臺的新聞記者，木蘭市古柏鄉(xiāng)趙莊村人。

沒錯，就是從趙華北他們村走出去的。

上次趙華北嚇唬“馬大本事”，就扯過趙千里的大旗當(dāng)虎皮，謊稱趙千里是他哥。

按照村里的輩分，趙華北的確該叫趙千里一聲哥，但并沒有親戚關(guān)系。

趙千里比趙華北年長十多歲。

趙千里離家上大學(xué)的時候，趙華北還小；

趙華北長大以后，趙千里已經(jīng)很少回村了。

趙千里在電視臺就是個普通記者，在趙莊周邊的十里八鄉(xiāng)卻是個名人，也是個能人。

用村里人的話說，“鄉(xiāng)長解決不了的事情，趙千里說句話就能解決”。

至于手段，主要靠“輿論監(jiān)督”，讓人又恨又怕。

攝像機(jī)一到，誰不得給點(diǎn)面子？

妹妹趙華南從后院葡萄架上摘了一串成熟的葡萄，洗干凈以后放在盤子里端給父母。

徐玉玲指了指趙華北的房間，低聲對趙華南說：

“給你哥端過去，剛才一直在哭，現(xiàn)在突然不哭了。

“你去看看怎么回事，要是為了姚瑤，你勸勸他。”

趙華南點(diǎn)頭，把葡萄端到趙華北門口。

“哥，吃葡萄了！”

輕輕推開門，趙華南把葡萄盤子上的水擦了擦，遞給趙華北。

趙華北也不客氣，接過來，把盤子直接放在肚子上，拿起一顆塞進(jìn)嘴里：“嗯，甜！”

趙華南察言觀色：這也沒有哭過的樣子啊，看著心情好得很呢。

“哥，你是不是在想姚瑤姐？”

趙華北白了妹妹一眼：“我想她干嘛？”

趙華南以為趙華北在故作掩飾，小心安慰他：“其實(shí)想姚瑤姐也正常，她那么漂亮……”

“打住！”趙華北制止趙華南，“不要再提她了，女人只會影響我賺錢的速度！”

趙華南噗嗤笑了，恭維趙華北：“你賺錢的速度已經(jīng)很快了，今天一天就賺回來8萬！”

趙華南拖了一個凳子，坐在床邊陪著趙華北。

兄妹二人關(guān)系非常好，父母平日里很忙，小時候都是趙華北照顧趙華南。

趙華北很嘚瑟地糾正趙華南：“你說的不對，今天的錢不是賺的，最多算是要的。

“不過從明天起，我真的要開始賺錢了，上大學(xué)之前，我要把咱家欠的錢都還上，還要把家具廠再開起來。不過到時候爸媽可能都不想開家具廠了。”

“為啥？”

“因?yàn)槟莻€時候我已經(jīng)幫他們找到了賺錢的新門路，又輕松，又賺錢，比做家具好多了。”

趙華北描述的畫面太美好，趙華南不敢相信：“怎么賺錢？”

“賣手藝！全中國沒有人會的手藝！”

趙華南不信：“你不光能賺錢，吹牛也很厲害呢！全中國沒有人會的手藝你怎么會？”

“噗！”趙華北吐了一口葡萄皮，依然是那種嘚瑟到找不到北的表情：

“手藝是我發(fā)明的唄！反正你別管了，等會我就畫圖紙，明天就開始生產(chǎn)，咱家的新事業(yè)就此起步。

“過兩天你要是沒事，我?guī)阋黄鹑ツ咎m古城賣手藝，怎么樣？”

趙華南還是不敢相信：“到底是什么手藝嘛？”

“漆扇！”趙華北拋出一個趙華南從來沒有聽說過的詞兒。

“什么是漆扇？”

“就是以生漆為原料，用漂染的手法染出顏色各異的扇子。

“咱家有的是木料，生漆也好買。先做出各種各樣的小團(tuán)扇，再把生漆滴幾滴在水里。

“生漆都漂在水面上，慢慢散開以后，把團(tuán)扇往水里一泡、一轉(zhuǎn)，一把獨(dú)一無二的漂亮扇子就漂染好了。

“到時候，既可以賣漂染好的團(tuán)扇；也可以人家給咱錢，買咱的團(tuán)扇自己染。這叫DIY，重在體驗(yàn)。

“每把漆扇的成本一兩毛、兩三毛，一把扇子起步賣到兩三塊、三四塊，碰到大冤種，賣到七八塊、十來塊也很正常。懂了嗎？”

趙華北介紹得很興奮，可是趙華南聽完之后搖搖頭：“不懂。”

趙華北懶得解釋：“算了算了，說起來很麻煩，做起來很簡單，看到東西你就明白了。把盤子拿走吧，我要畫圖了。”

趙華北吃完了葡萄，把盛葡萄的盤子遞給趙華南。

翻身從床上爬起來，找來幾張紙鋪在桌子上。

先畫出好幾種團(tuán)扇的樣式，隨后拿著畫好的圖紙動員趙鐵柱和徐玉玲去了。

做團(tuán)扇離不開父母的支持，也離不開家具廠現(xiàn)有的設(shè)備和木料。

他要說服爸媽支持他的計劃，還要聯(lián)系那兩個臨時遣散的工人，要他們明天趕來開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