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帶來的煙、酒、菜都帶走！”
趙華北打斷趙鐵柱，強行搶過話頭。
隨即理直氣壯地說道：“還有啊姚大爺！有件事情我爸不好意思開口，我得說出來！”
姚志強瞅瞅趙華北，警惕、戒備地問道：“你想說什么？”
趙華北也大喇喇地說道：“其實我和我爸今天不是來借錢的，我們是來要賬的。”
“要賬？”
“對！我家出事了，欠了一屁股債，你上次從樹上摔下來，我爸替你交了1萬醫藥費，到現在也沒還，該還了！”
趙華北討債沒有絲毫的猶豫和不好意思，每句話、每個字都鏗鏘有力、天經地義。
趙鐵柱明顯一愣。
照著趙鐵柱的性格，即便徹底鬧翻，也很難做到張嘴討債。
討債比借錢還難說出口。
要是來討債的話，他得做足心理建設。
再七拐八繞做足鋪墊，最好通過暗示的手段，旁敲側擊提醒姚志強主動還錢。
所以趙華北大大方方討債，趙鐵柱下意識的反應反而是：哎呀這多不好，多難為情？
可瞬間他又強行扭正了思想：有什么不好的？
姚志強都這樣了，我何必再顧及他的面子？
既然掏心掏肺換不來真心真意，那就應該把債要在明面上。
我不找你借錢，難道還不能找你要債嗎？
這么一想，趙鐵柱突然為趙華北感到驕傲。
趙華北不光看人看得透徹，人情也看得通透，做事更是快刀斬亂麻、干凈利索。
姚志強明顯有些始料不及。
他擔心的一直都是趙鐵柱開口借錢，防的也是借錢，從沒想過被逼債的事。
事實上他早已將當初那1萬元舊債拋在了腦后，也從沒打算要還。
他了解趙鐵柱的性格，他不還，趙鐵柱也不會要。
趙華北突然發難，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姚志強懵逼又尷尬：“你這孩子……你這孩子……怎么能這樣？”
趙華北毫不退讓：“我也不想這樣，都是你逼的！
“本來想找您借錢應急，可是您連嘴都不讓人張。
“借錢借不成，我就只能要賬了，還錢！”
姚志強被逼得臉紅脖子粗，索性梗著脖子耍賴：
“那個錢……你爸說不要了，他親口說的！趙鐵柱你說是不是？”
“少來這一套！”趙華北“哼”了一聲：
“當初我爸的確說過不讓你還，但是你別忘了后邊還有一句話——我家遇到難事你再幫回來！
“我和我爸今天像要飯一樣要到了你家，你卻黑不提白不提，有你這么做人的嗎？”
“哎哎哎你這孩子……我是你長輩，你怎么能這么跟我說話？”
“我沒你這樣的長輩！”
趙華北一百二十個瞧不起，“你寧可把錢借出去訂媒傳禮都不還賬，還有臉充長輩？”
“我……”姚志強被懟得啞口無言，面紅耳赤。
這個時候，一直在廚房里“躲”著的宋美蘭趕緊走出來。
他用圍裙擦著雙手，裝作不知道發生什么事的樣子：“怎么了這是，我剛忙了一會兒，你們怎么杠起來了？”
趙華北心里泛起一陣惡心。
心說你剛才在廚房，又不是在美國，裝什么裝啊？
“沒杠，大娘！我家出事了，欠了一屁股債，你們得趕緊把借我家的1萬塊錢還了。”
“要錢啊？”
宋美蘭早已想好了說辭，言語相當刻薄：“我以為你倆是來串朋友、走親戚的，原來是逼賬的呀？”
這句話瞬間給姚志強鋪墊了一個臺階，他順勢搶占“道德制高點”，指著趙華北“要挾”：
“你這孩子一點情面都不講，以后咱兩家還來往不來往？”
趙華北差點笑了：“我說大爺，不管來往不來往，你該還錢也得還錢呀，對不對？
“借給你錢就來往，找你要賬就不來往，那你和我爸‘來往’的目的是啥？為了我家的錢唄？”
一句話又把姚志強打悶了。
趙華北不再給他找理由的時間，催促道：“還錢吧大爺！都是成年人，談錢的時候最好別談感情，傷錢！”
姚志強臉紅脖子粗，轉眼怒視趙鐵柱。
趙鐵柱不像趙華北那么咄咄逼人，甚至他也很尷尬。
姚志強最會拿捏趙鐵柱這樣要臉面的人，突然指著趙鐵柱發難：
“兄弟，這是你的意思嗎？咱倆這關系，你堵著門逼賬？”
趙鐵柱更尷尬了。
趙華北真怕他突然心軟說“錢不要了”，趕緊替他表明立場：
“大爺，您一句一個‘逼賬’，哪有逼你們？進門談感情，你們不理不睬還想躲，是你們逼我們好不好？
“別說沒逼你們，就算逼你了又怎么樣？不應該嗎？
“借錢那么久，你說過還嗎？別說還，連句話都沒有吧？誰家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是不是？
“平時不還也就算了，現在急用，還是不還，有這樣道理嗎？
“今天反正也撕破了臉皮，我把狠話說在這兒，你要是想賴賬，那對不起，我現在圍著你們莊‘吆喝’你們去，我讓全姚莊的人都知道你姚志強借錢不還，不信試試！”
趙華北態度強硬、言辭激烈，絲毫不留情面。
這一招在新聞學當中叫“制造輿論”，“輿論之下無完卵！”
宋美蘭知道今天這事很難過得去了，急忙笑著打圓場：“誰說不還了？還，當然還！”
宋美蘭是個有心機、會耍小聰明的人。
稍稍緩和趙華北的情緒以后，轉而端出長輩的架子“敲打”他：
“可是你這孩子，大娘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咋跟以前不一樣了呢？咱兩家這么好的關系，非要把事情鬧得那么難堪嗎？
“你也知道的，大爺大娘一直都很喜歡你，還想撮合你和姚瑤，就算不看我和你大爺的面子，看在姚瑤的份兒上，也不該跟大爺大娘這樣說話吧？
“鬧這么難堪，以后你和姚瑤還怎么相處？”
宋美蘭適時抬起頭來望向二樓。
姚一瑤青春靚麗的身影就站在二樓窗戶邊，下面的對話、爭吵，她一字不落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趙華北也往上看，兩人目光對視。
姚一瑤索性將原本只開了一條縫的窗戶徹底拉開，氣呼呼地瞪著趙華北。
那咄咄逼人的氣勢、那冰冷的眼神、那盛氣凌人的表情，好像都在說：要錢還是要我，你選一個吧？
姚志強一家人都知道，姚一瑤是趙華北的軟肋，他為了姚一瑤還跟同學打過架。
“拉”出姚一瑤就是要拿捏趙華北，保證一拿捏一個準。
連趙鐵柱也沒了底氣，心說壞了，我兒子要跪了！
又暗自感到可惜：姚一瑤多漂亮啊。
今天撕破臉，兒子和姚一瑤的事情可能就徹底完蛋了。
唉，鬧到這個地步，兒子做出了巨大犧牲啊。
趙鐵柱很心疼地看向趙華北。
哪知道趙華北面帶鄙夷，表情嘲弄。
因為姚一瑤的架勢和表情已經將他瞬間打回到上一世，如同噩夢重來。
趙華北不能不想起她的盛氣凌人、無理取鬧，以及莫名其妙、無所逃避的冷暴力、熱暴力。
趁今天這個機會，正好撕破臉皮、及時止損，話說得越狠越好。
于是趙華北笑得不陰不陽，掃了一眼姚一瑤，繼續沖著姚志強和宋美蘭“開炮”：
“大爺大娘，我是要債來的，不談戀愛。
“再說了，你以為我能看得上你閨女？就你倆這賴賬的樣子，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將來跟你倆一樣嫌貧愛富！趕緊還錢！”
這句話可太狠了，也太扎心了。
姚志強和宋美蘭先是一愣，隨即怒不可遏。
“你你你……你混蛋！”姚志強恨不得抄起菜刀一刀劈死趙華北。
趙華北毫不在意，一臉無賴相：“今天我就混蛋了，怎么樣吧？趕緊還錢！”
姚志強快要氣炸了，吼聲全村都聽得到：“好好好！算你狠！給他拿錢，叫他滾！滾！！”
趙華北無所謂地譏笑著，拉著嘴角點著頭，像個二流子一樣手插褲兜還抖著腿。
順便斜眼瞟了一眼樓上的姚一瑤。
從姚一瑤的表情來看，她整個人都是懵的。
對這樣的局面始料未及，眼神錯愕、憤怒，就像被原本溫順的舔狗狠狠地咬了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