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真心知道就記在心里，別嘴上說知道，轉個身又把事忘了。

女子就該好好讀書明智修身養性，讀的是圣賢書是四書五經，不是整日捧著話本。

那些話本都是酸夫子哄著姑娘寫的臆想罷了。”

陸善長的話激蕩起塵封記憶，這話陸善長之前對她說了兩遍。

陸千千咬了咬嘴唇：“爹，女兒現在不喜歡看話本了。”

陸善長有些意外：“不喜歡了？”

陸千千：“爹，女兒以前雖然喜歡看話本，但也不會在外頭購置，同聽說都是蘇姨娘給女兒一籮筐一籮筐的搜羅回來的。”

陸善長目光忽而飄忽：“蘇姨娘給你搜羅的？你以前不是說你娘給你買的？”

陸千千暗暗呸了一聲，以前原主鬼迷日眼的，聽了蘇姨娘的話，怕蘇姨娘被陸善長責罵，就一口咬定是齊姝墨搜羅回來的。

陸夫人說沒有，陸千千就按蘇姨娘教的話，當眾責問陸夫人難不成是她陸千千說謊冤枉生母不成？

女子不孝污蔑生母是大罪，陸夫人不忍閑話傳出去，直爽的性子硬是忍氣吞聲，這就好比活活咽下一只死蒼蠅。

蘇姨娘肉眼可見的慌亂：“六小姐莫要聽小人胡說。”

陸千千：“哪是胡說，你都是讓陳管事的侄兒去買的，他前兒還問我要銀子，說是上次的話本款人家催了。”

蘇姨娘深深吸一口氣，當時顧媽媽管她要錢，她看著陸語霜一天到晚捧著話本就氣打一處來，罵了兩句沒給。

誰知道那陳管事侄兒要到了陸千千頭上。

陸夫人吐了一口濁氣，陸善長看了一眼慌亂解釋的蘇姨娘，一下明白其中緣由。

陸善長：“以前的事就不追究了，日后誰敢再讓人買這些無用之書，家法伺候。”

蘇姨娘打了一個顫抖，果真自己是妾，娘家無權無勢就是比不上齊姝墨的國公府。

陸善長得知是齊姝墨買的話本，只是不輕不重說了幾句，如今看她那眼神殺了她一樣，還搬出家法。

蘇姨娘眼眶紅潤看著陸善長，陸善長移開眼神。

陸明雁捏著茶盞的手指摩挲茶盞邊緣。

想來如今的陸千千確實是變了許多。

陸明雁傍晚才離開陸府，累了一整天，陸千千屁股都坐麻了，回碧梧院的一路打著哈欠。

阿芽扶著陸千千：“小姐，你怎么能跟二少爺斗蛐蛐，奴婢聽說二少爺那蛐蛐可厲害了，可謂是打遍京城無敵手，這才人送稱號常勝將軍。

小姐，你這次可算是穩賠不賺了，你才剛剛得了夫人歡喜，要是跟夫人求一匹汗血寶馬，怕是夫人又要憂心了。”

陸千千腦子昏昏沉沉被阿芽一提來了精神，對啊，她還沒抓蛐蛐呢。

陸千千打完哈欠：“他那算什么常勝將軍。”

想當年在孤兒院斗蛐蛐那可是打遍園區無敵手的。

大學時坐公交車到郊外抓蟋蟀賣錢，那半夜躲在田埂邊曬著月光，一蹲一曬就兩個月，抓的最好一只賣了一萬塊錢。

論琴棋書畫她不懂，論蛐蛐誰懂得過她？

陸千千看一眼就知道陸承延那蛐蛐品相來說上品，也不算極品，但勝就勝在它氣勢強斗勢兇。

斗勢再強的蛐蛐，多打幾場也會累。

阿芽聞言繼續道：“那可是很厲害的，小姐，我們都是門外漢，我們連個正兒八經的蛐蛐都沒有，這怎么斗？”

陸千千步子輕快：“所以得有一只蛐蛐，你讓人抓，就說重金求一上品蛐蛐，求三只。”

阿芽疑惑：“小姐，奴婢雖然不懂斗蛐蛐，但奴婢知道好像只能一對一的打，不能換著蛐蛐來斗的。”

陸千千彈了彈阿芽腦袋瓜子：“要你去你就去，本小姐山人只有妙計。

若是沒有把握，你真當你家小姐腦子裝的都是棉花？

到底本小姐能不能贏，就看你抓蛐蛐這事上不上心了。”

阿芽跟在后面小跑：“奴婢一定盡心！

小姐，你跟奴婢說說你有什么法子了？”

陸千千慢悠悠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

明月樓里，李昇倚靠在樓閣欄桿上，玄色蟒紋箭袖裹著鶴勢螂形。

白玉冠壓著鴉青發，幾縷碎發被夕陽染成淡金色，垂落時掃過眉間眼尾綴著朱砂痣。

一手酒壺一手扶著欄桿，一舉一動都是浸透骨子里的風流。

蜂腰腰封下懸著的玉佩撞了一下欄桿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戶部侍郎之子于青尹在旁邊忽而驚訝：“你要跟你家六妹妹斗蛐蛐？不是吧陸承延，你為了一匹寶馬連親妹妹推出去當惡人？”

衛城司之子樊晉嗤笑：“他那六妹妹惡人又不是第一回當了，我家妹妹都跟我提過。說他家那六妹妹甚是跋扈欺人。

上回秦家設宴，邀請了剛入京的編撰之女，他六妹妹當眾嫌棄人家寒酸上不了臺面，說把人家小姑娘都欺負哭了。”

陸承延喝了一口酒：“女兒家的事，也就你樊晉長舌。”

樊晉噤聲不語，要是陸承致可能還會附和著說，但陸承延比較護短。

免得討沒趣，樊晉摸了摸鼻子轉移話題：“那我到時候可一定捧場。”

陸承延：“捧場捧場，必須捧場。”

陸承延看著一旁獨自看風景的世子爺李昇：“世子到時有沒有閑空？”

李昇漫不經心：“看心情。”

李昇這兩日天天聽陸家六小姐的事倒也慣了，陸尚書的嫡女跟袁尚書的嫡女袁三小姐齊名京城。

只不過是陸六小姐惡名遠揚，袁三小姐才名遠揚。

都是尚書府千金，這差別還真是讓人津津樂道。

李昇搖晃了一下酒壺，隨手將酒壺扔在地上。

這幾日實在無趣……

無趣得很……

李昇回到王府，老王爺坐在大堂看著一身酒氣的兒子就冷頭冷面。

“還知道回來？”

比老王爺年輕十多歲的貌美王妃一旁攔著：“王爺。”

李昇嗤笑：“你們倒是不想我回來，我偏偏不如你們意。”

李昇長腿橫跨在椅子扶耳，吊兒郎當的朝著指甲吹了口氣。

老王爺惱怒：“你看你，沒個正形，成日跟著那群狐朋狗友胡吃海喝！我這老臉都給你丟盡了。”

李昇笑了起來：“你的臉早就被你自己丟盡了，別什么都推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