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林楓把鐘文禮拉到一旁，小聲說：“原來聯系的那一家，彭廣財，回話了。他給出五塊五，但要等半個月。”

鐘文禮一驚：“那好啊。這一車咱們不賣了，拉回去。”

楚林楓拉著他說：“哥，我想過。這一車，咱們還得賣。只是，我擔心他們驗貨的時候苛刻，故意挑毛病，壓價。這樣，咱們倆就配合一下，我唱紅臉，你唱黑臉。”

“唱什么呀唱，直接拉回去算了。這一車多賣三千塊呢。”鐘文禮不干。

“哥。還是聽我的。咱們賣掉這一車，變現，手里捏住錢，心里就踏實了。還有，這是咱們的第一筆生意，咱們不能失信了。”

鐘文禮想不通，抱怨說：“什么失信不失信的，幾個外地人，管球他的。他能把你怎么樣？”

“咱們可以失信，那么彭廣財是不是也可以失信？萬一半個月后，他來一句：我不要了，你們自己處理吧。咱們該怎么辦？”

這句話顯然戳到鐘文禮了，他搖搖頭，無奈地說：“好吧，聽你的。按你說的辦。”

三千多塊錢，誰不心疼啊。鐘文禮有些想不通，但又不想再拉回去。

“這樣，我估計這幾個人還沒起床。我去買點油條送過去，順便叫醒他們。你跟我爸爸就在車邊上等我。”

果然，107房間的幾個還在睡覺。楚林楓叫了半天，才有人起來開門。

門開了個縫，“小伙子，咋這么早，一大早的，都還在睡覺呢。”

楚林楓陪著笑臉：“經理您好。給你們買了點油條，剛炸的，熱的。脆脆的，可香啦。你們一會起床吃。我們的貨拉來了，就在門外面。你們吃完早餐出來看看，驗一下貨吧。”

“什么？拉來了？這么快？”從屋里傳來一個聲音。

“好吧，我們馬上起來。你們先等一下吧。”

楚林楓出來，對父親和文禮笑笑：“等一下，他們馬上過來。”

楚林楓又交待：“文禮哥，你一會就說自己是村上的會計，專門負責對賬和收錢。我擔心他們付款不利索。到時候可能需要跟著他們到銀行去。”

“給錢再不利索，我就拉上走，不賣了。”

父親也說：“那是，他們敢不利索，我就讓他們不利索。”他笑著，舉起自己手里的搖把。

楚林楓笑笑：“我只是猜想。但千萬不能鬧僵了，更不能起沖突。”

“二娃子想的周到，對著呢，咱們是來賣白果的，不是來扯皮的，更不是來惹事的。”父親笑呵呵的。

收白果的四個人都從招待所里出來了。他們圍著拖拉機轉了轉，捏了捏車上鼓鼓囊囊的的袋子，戳個洞，摳出幾顆來，用牙咬開，相互之間傳遞了一下，悄悄交換了意見。

“多少斤？你們稱重沒有？”他們問。

鐘文禮掏出煙，給他們發煙：“我是村上的會計。稱過，兩千四百二十斤。”

楚林楓趕緊說：“還有四百斤是給別人帶的，給你們準備的是兩千斤。”

“好吧，來到倉庫去。咱們一邊驗貨，一邊過秤。”

楚林楓說：“可以的。只是卸到倉庫，驗收稱重之后，我們就要拿現錢的。麻煩準備一下啊。路遠，要趕時間。”

“哎呀，還怕我們不給錢？我們長期在全國收貨的，還能欠你們幾千塊錢？”

楚林楓賠笑：“不是那個意思，你們財大氣粗的，是不可能賴我們錢的。只是我們村里這些農民，都等著我們今天拿錢回去呢。再說了，太晚了走夜路，帶著這些錢也不安全。”

鐘文禮也說：“是啊，要不非要讓我這個會計跟著來，農民，只認錢。害的我跟著遭罪。連夜連晚的，提心吊膽，忍饑挨餓地跑這么遠，快凍死個球了。”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廢話了。我們上去一個人帶路，把拖拉機開到倉庫去。其余的人，咱們搭個車過去吧。”

倉庫還不近，出了城沿著公路跑了很久，又拐入一個鄉村道路，進來幾百米。

這是一個原先的公社糧倉，還算高大結實。地面都是水泥地。

楚林楓他們一幫人趕到的時候，貨都已經卸下來了。

楚林楓趕緊說：“把給老彭的四百斤裝回去。”

“等一下，過完磅再說。”

楚林楓說：“咱們這樣，先過磅。過完磅的，倒出來，你們驗貨。合格了，咱們鏟到一邊去。不合格，我們再裝回去。咋樣？”

“沒問題，可以。”

白花花的白果，從麻袋里、蛇皮袋里倒出來，鋪在了地上。

這四個人蹲下，抓起來，先是在鼻子底下聞了聞，相互眼神交流了一下，點點頭。

又咬開一個果子，看了看，相互交流了一下。

又取出一個小布袋子，捧了幾捧，裝入，從懷里摸出出一根筷子，將小布袋掛上，手擔著，試了試平衡。

楚林楓有些疑惑，用鼻子聞，他知道是在聞硫磺味。看看是不是用硫磺熏白的陳貨。但這個用小布袋稱重，這方法他也是頭一次見。

“請教一下，你們這個稱是做什么用？”父親好奇地問。

他們笑笑，沒回答。

“怎么樣？驗的過嗎？”父親緊張地問。

領頭的中年人，沉著臉，想了想，說：“總的來說還可以，就是曬的不干，濕度有點大。”

“那怎么辦？”父親問。

“繼續曬啊！”

楚林楓他們幾個面面相覷。楚林楓給鐘文禮使了個眼色。鐘文禮心領神會。

“怎么才算曬干了？是什么標準？這白果，再怎么曬，也都是這個樣子，除非把殼曬炸了。”鐘文禮抱怨。

“是啊，殼曬炸了，就廢了，成了次品了。這不是刁難人嗎？”楚永福幫腔。

那人不高興：“怎么是刁難人啊，我們這是按照標準收，濕度大了，容易發霉，堆在倉庫里就壞了。”

楚林楓上前，拉著這個領頭的，出了倉庫的門。

“經理。你看，我們是大老遠拉來的，現在讓我們曬，我們沒地方曬啊。只能拉回去。這一來一去的，人受折騰倒是小事，村里人不干了啊。這樣，你們看看還有什么辦法？”

經理望著楚林楓：“哎，看著你小伙子也不容易，我們就讓個步，收下。”

楚林楓抓住他的手感謝：“那太好了，謝謝經理，謝謝經理。”

“不過。我們收下了。我們就得找場地，雇人曬，這要一筆開支。這個錢你們要出。還有，過完磅后要扣除5%的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