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楚林楓搭著父親的手扶拖拉機，去找許老四。爺爺留在砂場，他要挖個大坑，用來漚青果。

鐘文禮說的沒錯。許老四在家等著呢。

鐘文禮果然在老劉家的茶館里，一把牌贏了許老四，讓許老四輸了個精光。

“大兄弟，你可算來了?！?

許老四接過楚林楓遞過來的香煙，趕緊點燃，貪婪地猛吸著，顯然已經斷煙很久了。他頭發更加凌亂，黏糊糊地粘在一起，一縷一縷地豎立著。身上的西裝皺巴巴的。

楚林楓和父親來到白果樹下，查看著。

許老四提著半大籠子白果，跟在后面：“放心，我這幾天一直守著呢，掉下來的果，我都撿起來了。你看這果，多大啊。好得很。”

的確，許老四撿起的果實，顆粒都很飽滿，略大。

“可以打了。這樣，你今天就安排人打果，我們一會過來拉。”

許老四面露難色：“不是說好你們來打果嗎？我哪里來的人手啊。”

楚林楓說：“不是吧，咱們約定是我們到門前來收果，稱重，裝車。打果是你的事情啊?！?

父親說：“你們村里，還有你的親戚，兄弟呀，老表啊，侄兒啊，喊來幫忙啊。要不了一會就打完了。抓緊吧。”

許老四將楚林楓拉到一邊說：“果子你們就自己打一下。我再給你個驚喜，我另外傳了幾家的白果，我這去通知他們，讓他們將青果送過來。價格按照咱們的合同走，你們跟我算賬就可以了。至于我給他們多少錢，你們不用管。”

楚林楓笑了，這是他預料之中的，也是他想要的效果。“你小子從中賺錢？”

許老四不好意思地說：“賺啥，幫忙了，掙個煙錢。”

楚林楓同意了：“好吧。我們自己打。你讓他們送過來我先看看，說好啊，不夠標準的，我可不收。”

許老四屁顛屁顛地跑開了。楚家父子收拾工具，準備開始上樹打果子了。

楚林楓剛搭好梯子，許老二和他媳婦從屋里出來了，過來就要掀翻梯子，阻攔楚林楓上樹。

楚林楓差一點摔了下來。

“哎，哎，你們是誰呀？干嘛掀梯子？”父親急了。

楚林楓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攔住父親說：“這是許老四的二哥二嫂?！?

許老二犟著脖子，脖子上很粗的兩根青筋爆著：“誰讓你們打我家的果子的？?。⊥练税?！”

父親有些懵：“你家的？不是你兄弟都已經賣給我們了，有合同啊，白紙黑字寫得很清楚啊，還按了手印的，定金也收了的呀?！?

“我們不認！那是你們跟老四的。與我們無關。反正就是不允許動我們家的樹?！痹S老二聲音很大，吵架的聲音不一會吸引來不少圍觀的人。

楚林楓說：“這樣，現在我們不動。等你們家老四回來，你們商量吧。”

“商量個球，老子說不能動就是不能動。他老四回來，也是不能動。”許老二暴跳著，像是一只斗雞。

父親有些生氣，想爭辯，被楚林楓擋住了：“不動就不動。人家兄弟之間的事，咱們不摻合。等老四回來吧?！?

楚林楓掏出煙來，給圍觀的村民散煙：“沒事，沒事。我們只管收白果。有矛盾，有糾紛，坐下解決。村上有領導，有干部，不行還有鎮上呢還有法院呢。是不？”

楚林楓看得出，許老四是個愣頭青，徐老二倆口子有點虛他。剛才他們幾個在樹下討論的時候，許老二兩口子躲在屋里看見的，沒有出來攔，這許老四一離開，兩口子出來了。

等吧。等許老四回來。

楚林楓找了兩個小板凳，讓父親坐在樹下抽煙。

村民們開始嘰嘰喳喳說起來了：“老二，依我看，你就讓他們打，讓他們收。把斤數記下，多少錢記下。到時候找老四分錢就是了?！?

“你想的好，那老四就是母狗子的貔，只讓進不讓出的。”

“老四當初是咋說的呀？”

“老四說分家的時候，這棵樹是分給他的?！?

……

父親埋怨楚林楓：“你早知道這些經經道道的，就不該跟他簽合同。這下麻煩了吧。搞不好這一天都耽擱了?！?

楚林楓安慰道：“解鈴還須系鈴人。這矛盾的結，就是利益分配的問題。這需要許老四去平衡。咱們消停著，等著看戲。搞不好還是武戲呢。”

父親望著楚林楓：“你小小年紀，咋能穩得?。磕闶遣皇窃缇皖A計到了？”

楚林楓從地上揪下一截草筋，咬在嘴里，沒說話。

許老四回來的時候，看熱鬧的人已經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幾個碎娃，還有氣鼓鼓端著椅子坐著的許老二。許老二的媳婦靠在自家屋門上，望著。

許老四先是招呼幾個挑著白果過來漢子，將挑子放在路邊的拖拉機旁邊，招呼楚林楓過去驗貨。

楚林楓走近看了一下，果實的青皮比較硬，顯然是打造了一兩天。敲碎一顆看了一下，基本可以，不影響啥的。

楚林楓的父親校正好許老四借來的桿秤。開始給幾擔白果過稱。過完稱就直接倒到拖拉機的斗里面。

許老四抹著臉上的汗，很是興奮和驕傲。

這許老四也算是有能耐，陸陸續續居然叫來了二十多挑，一下子兩千多斤。

楚林楓一秤一秤地記錄在紙上。許老四也用一個煙盒紙記著。

許老四又把楚林楓拉到一邊，笑呵呵地說：“再有兩三擔就滿三千斤了，我樹上的，可就要按照超出三千斤的價格算啊，可是一毛一啊?！?

楚林楓恍然大悟，原來這小子還有這個鬼心思的。也是好事，畢竟比原計劃多收了幾千斤，超出預期。

楚林楓答應了。轉過頭對父親說：“這一車已經滿了。你先拉回去，卸下之后，再過來裝老四的。”

父親湊到耳邊問：“許老四這個靠得住嗎？我看這架勢難纏。搞不好他們兄弟會干起來。你可注意點，躲遠一點?！?

楚林楓笑笑：“放心，不會有事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