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林楓給家人們講述了白果生意的前因后果，他沒敢說出未來幾年的白果價格的瘋漲是他經歷過的。而是說自己聽收音機里預測的，由于制藥產業的發展，未來幾年將會大量需求白果。

父親也釋然了，他覺得這事穩妥。既然有下家收，而且都是在電話里說好了的，應該沒事。他唯一擔心的是，這個下家沒有預付定金，萬一到時候不收了，豈不是砸在了手里。

好在楚林楓早有準備，他一方面聯系老康，讓老康同彭廣財保持聯系。他一方面又多方聯系，打聽白果的最終收購廠家。

這下父親就放心多了。

楚林楓沒敢泄露價格，只是說弄得好的話，一斤能賺個一毛錢。這已經讓父親很滿足了，收個四五千斤白果，能落下四五百元，這相當不錯了。僅僅是多出些力氣，多流些汗，多吃點苦罷了。然而他們似乎天天都在出力氣、流汗、吃苦，卻沒見到什么收益，只是簡單地糊口而已。

父親覺得，兒子的畢業回家，給他們帶來了光明一樣，以前自己不知道的很多路子，都被兒子用探照燈給照亮了。

“這幾天我也沒啥事，跟你一起跑?！备赣H主動提出給楚林楓幫忙，這讓他很感動。

楚林楓笑著：“我一直有這個意思，只是不敢說出來。這下好了，咱們父子聯手，我就再也不怕人家說我：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哈哈哈……上陣父子兵嘛?！崩习趾茏院?。

楚林楓趁機說：“爸爸掛帥，兒子就是你的先鋒！”

父親更加得意了，居然手一比劃，站起來唱起了戲：

“帳中忽聽那炮響，探馬來得急匆忙。金兵他如狼似虎圍困上，催我宋兵上戰場。大喊一聲：岳云吾兒。喚兒郎，好榜樣，身先士卒上沙場。授予先鋒旗，贈與五花馬?？缈祚R，揮長槍，來來來……殺將出去威名揚。做一個保家衛國的好兒郎……啊……啊……”

楚林楓沒想到父親還有這藝門，身形，唱腔，動作，表情，把握的很到位。

“好，好好！”楚林楓帶頭鼓掌。

母親也笑了，打趣說：“好好，以后鬧饑荒也不怕了。我們全家背上鑼鼓家什，跟你爸爸出外賣唱了?！?

“瞎說啥？聽我慢慢唱來……長街人涌彩旗動，遠遠看見那……戰旗烈烈鎧甲明，浩浩蕩蕩班師回。原來是，冠軍侯，他斬賊寇，長驅直插那賊心窩，祁連山下揚漢威，勒石燕山把兵回。少年將，好兒郎，雪我漢家恥，安我漢家邦。賊寇遠遁啊，烽煙熄……”

果然，有了父親的加入，剩下的四家談的很順利。

三家賣青果，一家賣干果。楚林楓還是同他們簽下合約，這次是以父親楚永福的名義。

父親每一次在合同上按上指紋后，都悄悄地跟楚林楓說一句：感覺跟楊白勞賣喜兒似的。

楚林楓笑了。他當然知道，農民是有些懼怕按指紋的，心理上總覺得是生殺大事一樣。但他知道，必須這樣做，這是個保障和約束。

楚林楓在鎮上的小餐館炒了菜。貨源的問題基本解決了，他需要和鐘文禮談一下工作安排了。

父親是第一次下館子。有些惶恐。擔心會花很多錢。

“不用這么破費吧？就說幾句話，搞得這么浪費?！?

楚林楓笑道：“爸，這主要是犒勞您。您老將出馬，橫掃六國，值得慶祝。只是順便叫我表哥過來，商量一下事情?！?

菜很簡單?；劐伻猓啥菇浅磁D肉，家常豆腐，花生米。

鐘文禮一進餐館就沖楚林楓喊：“你個燒包，下什么館子。弄點花生米坐我宿舍喝就好了。搞得這么破費?！?

楚林楓指了指父親：“這不是給我老爸慶功嘛?！?

鐘文禮這才發現，趕緊上前，不好意思地說：“姑父，您來了。應該應該?！?

有長輩在，他們喝酒有些拘束。都恭恭敬敬的。

“文禮啊，林楓說后期白果加工的地方，你都找好了啊?！备赣H問。

鐘文禮恭恭敬敬地說：“嗯。鎮子后面有個砂場，是我學生家的。我去看過了，地方寬展，撲騰的開?？佣际乾F成的，拖拉機拉過來，直接倒在里面，石灰一拌，好的很。還有，就在河邊，淘洗也方便的很。晾曬也方便，直接倒在砂石上……”

“好啊，太好了。這一下子省了很多事。來來來，敬你一杯！”

楚林楓又湊近鐘文禮：“要不要把人家請過來，一起坐一下，喝兩杯?！?

鐘文禮點頭，“好，趁姑父也在，我這就去接他，過來咱們一起坐一坐，加深一下感情。”

鐘文禮出去接人了。楚林楓喊來老板，又加了兩個菜，一個紅燒魚，一個辣子雞。父親有些心疼：“這一下子要花幾十塊吧？”

楚林楓安慰說：“沒事。羊毛出在羊身上。人家給提供場地，提供方便，咱們一下子節省了不少人工。還有，這酒一喝，就認識了，是朋友了，以后說不定還要麻煩人家?；ㄟ@點小錢，值?！?

楚林楓又出去到小賣部取了瓶酒，拿了兩盒“紅塔山”。

“張天普！”

鐘文禮領著一個中年人剛進來，父親就激動得站了起來。

“楚永福？永福哥啊?！?

他們兩個人激動地雙手握在一起。

“來來來，認識一下，這是你天普叔叔。當年修堰渠的時候，我們在一個小組，成天吃住在一起，跟親兄弟一樣。他有一次大冬天滾到了河里……”

“哈哈，老哥，還是你把我撈起來的，把自己的棉褲給我穿，自己精球涼襠地給我架火烤棉褲……”

“哈哈哈……一晃二十多年了?！?

舊友相見，分外激動。拉著手，有說不完的話一樣。

楚林楓和鐘文禮基本插不上話。楚林楓將兩包“紅塔山”給張天普和鐘文禮分別塞了一包。

鐘文禮只有倒酒和發煙的份。

鐘文禮和楚林楓二人雙目對視，滿意地笑了。他們知道，這事情穩當了。用砂場加工白果的事情，穩妥了，不會再有變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