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咕嘟~~
茶幾之上,顏祖手里提著茶壺,茶香四溢的清澈茶水,從茶嘴里流出,緩緩流入了杯中,發出響聲,沖起氣泡。
鐘楚紅盯著那宛若瀑布溪流一般的茶水,從頭看到了尾。
這時。
隨著茶水的傾倒結束,顏祖的平靜輕聲響起。
“怎么樣~”
“說出來了之后,心情好些了沒。”
“半個月的時間,把話都悶在心里,已經快要被憋壞了吧~”
悠悠的淺笑,溫和而自然,耳邊傳來的關心輕語,讓鐘楚紅眼眸微動,抬頭對視之下,是那個聽懂了一切的朋友。
而后,噗呲一下,淺笑勾勒。
與顏祖四目相對的鐘楚紅,于一份悄然降臨的松弛當中,感觸著那份相處之下的舒適感,不由得會心一笑。
“你這家伙……”
“明明年紀比我小。”
“卻老是給我一種很成熟,仿佛是個小大人的感覺。”
“大人就大人,前面別加個‘小’字好吧~”
“是是是~”
臉上有著笑容綻放,是這幾日里難得的陽光燦爛和閑適愉悅,發自內心的那種。
隨即。
鐘楚紅又好奇地問詢道:“怎么感覺你好像早就猜到了似的。”
“一點兒意外感都沒有~”
“最近有其他人……”
“來打擾你嘛?”
“就是你突然就紅了之后……”
所謂的人情世故,走后門走關系問工作,對此還是有些郁悶,稍顯年輕的鐘楚紅,換上了一個更為貼心的詞匯——“打擾”。
“有啊~”
顏祖悠悠一笑,在鐘楚紅的凝望中,隨口扯道:“他們可直接和厲害多了。”
鐘楚紅唇齒微張,出聲道:“啊?~”
“就在那個周末,報紙剛出來兩天。”
“路口賣水果的陸阿婆,在我那天過去買水果的時候,直接就拿著報紙問我。”
“上面的這個人,拍《鬼打鬼》的編劇和導演,是不是我~”
“我回答說是~”
“然后她就問我。”
“可不可以我做男主角,她做女主角,我演許仙,她來演白娘子,我們拍一部千年等一回的人仙戀大片~”
“當時我就跟陸阿婆說可以,沒問題的。”
“陸阿婆你長得這么好看,笑起來這么美,到時候電影一拍出來,準能大賣。”
“陸阿婆笑的那叫一個開心,當即就給我打了一個六點六折。”
“然后逮著我就是一頓夸~”
“要不是跑得快,陸阿婆都準備上手拉著我回家吃飯,順便介紹一下她孫女給我認識咯~”
顏祖口一順,一個半真半假的故事,娓娓道來。
讓豎起耳朵傾聽的鐘楚紅,逐漸品出了其中的味道,笑得那叫一個花枝亂顫,曼妙嬌軀起伏。
樂呵呵的開心笑聲里。
已經知道顏祖是在用小故事來開解她的鐘楚紅,亦是順口問道:“陸阿婆的孫女好像還挺漂亮的,你怎么不去認識一下啊。”
顏祖悠悠然的瞇眼笑道:“因為阿紅你更漂亮啦~”
“誒誒誒,你這家伙……”
沒有女孩兒會不喜歡被人夸漂亮,哪怕是性格比較耿直,還稍微帶些男孩子氣的鐘楚紅也是一樣。
所以,嘴角根本就壓不住啊~
……
朋友之間的相處氛圍,讓鐘楚紅徹底放松了下來。
將脖子上的圍巾解開取下,鐘楚紅捧著茶杯,說道:“之前我媽咪不是瞞著我,給我報了港姐的競選嘛。”
“嗯嗯,我知道。”
“最美艷的港姐嘛~”
顏祖一邊頷首悠笑,一邊還以“欣賞”的目光,以一個格外明顯和光明正大的姿態。
先行看臉,再向下一掃,看向了鐘楚紅下半身的……
那雙毛絨絨家居鞋。
眼中的那抹古怪笑意清晰可見。
而瞬間會意的鐘楚紅,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那個高跟鞋,真的好難。”
“那天又是決賽,好緊張的。”
在鐘媽媽的做主和鼓動下,畢業后在珠表店里打工的鐘楚紅,參加了1979年的TVB香港小姐競選。
憑借著天生麗質的容貌和氣質,一直走到了決賽。
然后在決賽當日,由于不會穿高跟鞋,導致出現了現場失誤,最終只獲得了第四名。
然而大眾的眼睛都是明亮的。
鐘楚紅在賽后直接被媒體報紙評為“最美艷的港姐”。
到了后世,這個稱號更是加上了歷代港姐這個前綴詞匯,且被無數影迷認可。
這足以證明她的美貌和魅力,是有多么的卓越。
事實上。
這也是七十年代港姐評選中的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了。
長得最美最漂亮的那個選手,絕對不會是第一名,主辦方會進行一定程度的控分操作。
甚至因為連續幾年都把最漂亮的那個選手丟到第四名,獲得第一名的港姐冠軍顏值反而要遜色不少。
搞得大家最后都恍然大悟,原來第四名才是對的。
港姐什么的,看誰是第四名就好了,那個絕對漂亮。
……
“之前在外面跑了一圈后。”
“圣誕節那兩天才回來。”
“嗯,我知道的,鐘叔和鐘太有跟我說過。”
去年的港姐決賽是九月底,之后的兩個多月,便是港姐的慣例。
進入決賽的15位選手,都要履行一系列的義務。
例如去各地參加各種各樣的慈善活動和推廣活動,再例如去國外隨團亮相,進行文化交流等等。
畢竟此時的香港小姐,已經是逐漸成為了香江對外的一張名片,有了一些官方形象的意味。
所以邵大亨才會越來越看重香港小姐這個賽事,每年都會親自過問,甚至是親自參與。
后面甚至是花費人情,陸續把何賭王等一眾大佬富豪,各路社會名流都給請來做決賽評委。
隔著茶幾,看了一眼顏祖后。
鐘楚紅伸出手指,在臉上輕觸,撓了撓那不存在的癢意,有些飄忽都說道:
“圣誕節之后。”
“我不是一直都在家里呆著嘛。”
“每天都去店里幫忙。”
鐘楚紅之前在珠寶店里面的工作,因為參加港姐的競選,自然也是丟掉了。
“TVB的那份合約,你拒絕了?”
顏祖的問語,讓正在組織語言的鐘楚紅微微一愣,隨即驚愕地發問道:“誒,你怎么知道?!”
“我老豆和媽咪找你了?”
“不對啊!”
“他們也是今天中午才知道的。”
“你早上就出門了,現在才回來呀。”
“我就是怕他們來……”
反應了過來的鐘楚紅話口一停。
那顆驕傲的自尊心,以及那份羞澀和不好意思,讓她在顏祖的注目下,只能是尷尬一笑,心虛的移開目光。
咕嘟咕嘟~~~
“來~”
“喝茶~”
提壺斟茶的顏祖,讓鐘楚紅再一次的品嘗到了平靜的滋味。
“我知道你剛才為什么在過道里等我了。”
“是瞞著鐘叔和鐘太過來堵我的吧~”
而顏祖淺笑間的這番知心話語,更是讓鐘楚紅徑直愣了神。
“我……”
“你這……”
“怎么就又知道了……”
聞言間,顏祖只是瞇眼悠笑,面上沒有給出回答,而是在心里忍不住地低語了一句。
——因為你真的很好懂啊,眼睛里透露著清澈與單純質樸的十九歲花季少女喲~
相比于外表十九歲的顏祖。
同樣也是十九歲的鐘楚紅,有一個真正的少女心態和認知,長大了,但又沒有完全長大。
在鐘楚紅看來。
顏祖是鄰居,也是朋友。
以前的相處就很好,關系也還不錯,但最近顏祖一飛沖天,在影壇上闖下了偌大的名頭和成績。
她們家這邊呢。
看著顏祖在事業上初有成就,便想著找上顏祖,走個后門,求個方便,找個捷徑,而且還是為了她。
這不好。
一個沒處理好,就會給顏祖增添麻煩,也會影響到雙方的關系。
鐘楚紅并不想因為自己,因為這種事情,把局面弄得尷尬,讓雙方連朋友都沒得做。
所以,在圣誕節的時候,鐘媽媽讓她過來請顏祖吃飯,她拒絕了。
后面的這些天里,鐘媽媽其實也有小心翼翼的提及相關的東西,她也是一拖再拖,糊弄了過去。
直到今天中午。
鐘楚紅拒絕了TVB合約的事情,再也瞞不下去,被鐘式夫婦給“審問”了出來。
又在下午的店鋪里,偷聽到父母的談話,說要不要去找找阿祖之類的話語后。
經過了一番思前想后的鐘楚紅,便決定瞞著父母,先一步找上顏祖,把事情說個清楚。
至少不能搞得連朋友都沒得做。
鐘楚紅是一個很在意朋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