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老者那看似渾濁實則銳利的目光，陸晨的心弦不由自主地繃緊了幾分。

他強迫自己保持鎮定，緩緩打開了那個用獸皮和藤蔓縫制的簡陋背包。

他沒有一下子將所有東西都拿出來，而是先取出了那些價值最低、也最不容易引起懷疑的東西——幾捆幽光苔和一小袋劣質的寒鐵礦石。

“前輩請看，這是弟子在陵園附近的山壁和溪流邊偶然采到的。”陸晨將東西放在攤位上，語氣盡量顯得憨厚而緊張。

他特意點明了“陵園附近”，一來是解釋這些東西帶有陰寒屬性的來源，二來也是暗示自己守墓人的身份，讓對方知道自己不太可能擁有什么真正的好東西，降低對方的期待和可能的歹意。

老者渾濁的目光掃過那幾捆幽光苔和寒鐵礦石，甚至沒有伸手去碰：

“幽光苔，年份不足，陰氣駁雜，只能勉強用來制作最低階的照明符墨或者安魂香的輔料，五捆，算你一點貢獻點吧。”

他又看向那袋寒鐵礦石：“劣質寒鐵，雜質太多，寒氣微弱，回爐提煉都嫌費工夫，也就只能給那些剛入門的煉器學徒練練手。這一小袋……也算你一點貢獻點。”

兩個“一點貢獻點”，價格壓得極低，幾乎是收購價的底線了。

但陸晨早有心理準備，坊市交易，尤其是他們這種底層修士之間的交易，被壓價是常態。而且面板提示對方“無惡意”，低價總比遇到黑心攤主或者引來麻煩要好。

【風險提示：極低風險（交易價格偏低，但屬正常范圍，無欺詐）】

“多謝前輩！”

陸晨沒有討價還價，立刻點頭答應，同時心中也對這坊市的物價有了更清晰的認識。看來自己背包里這些東西，想換取大量貢獻點的希望并不大。

老者似乎對陸晨的爽快有些意外，抬眼又看了他一下，然后從懷里摸出兩枚刻著數字“一”的青色木牌，遞給陸晨：

“這是宗門庶務殿發行的低額貢獻點憑證，一枚代表一點，你可以在庶務殿或者坊市內大部分認證過的攤位使用。”

陸晨連忙接過木牌，入手感覺溫潤，上面似乎還有微弱的能量波動。這就是外門流通的“貢獻點”實物形態之一。他小心地將其收入懷中。

兩點貢獻點到手，雖然不多，但至少開了個好頭。陸晨心中稍定，開始猶豫要不要拿出那截蘊含陰煞的殘骨。

這截殘骨的來歷不明，而且蘊含的能量是“陰煞”，比普通的陰氣更特殊，也更邪異。貿然拿出來，會不會引起老者的懷疑甚至覬覦？

【物品：蘊含微弱陰煞的殘骨】

【風險提示：低風險（此物較為特殊，可能引起注意，但對眼前老者吸引力有限）】

面板提示風險依舊是“低”，而且明確指出“吸引力有限”。這讓陸晨有些意外。難道這老者見過的奇特材料太多，對這種低劣的異化骨頭不感興趣？

他決定試探一下。他小心翼翼地從背包里，用破布包裹著取出了那截黑褐色的殘骨，只露出一小部分。

“前輩，這個……是弟子在清理一處塌陷的舊墳時偶然發現的，不知是什么東西……”陸晨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

老者原本有些意興闌珊的表情，在看到那截殘骨時，眼神陡然一凝！

他不再像之前那樣只是掃視，而是伸出干枯的手指，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絲鄭重地，在那截暴露出來的骨頭上輕輕撫摸了一下。

一股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氣息從老者指尖透出，滲入殘骨之中，似乎在探查著什么。

陸晨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覺到老者的氣息雖然微弱，但卻極為精純凝練，遠勝于他！

【風險提示：中度風險（老者發現殘骨異常！正在探查！不要輕舉妄動！）】

風險等級瞬間提升到了黃色！

陸晨的身體瞬間緊繃，太陰內息暗暗運轉，做好了隨時應對突發狀況的準備。他后悔了，不該拿出這截骨頭的！

老者探查了足足十幾息的時間，眉頭時而緊鎖，時而舒展，最終緩緩收回了手指，看向陸晨的目光變得有些復雜，帶著一絲驚疑，一絲好奇，還有一絲……憐憫？

“這東西……你是從何處得來？”老者再次問道，聲音變得有些低沉。

“就……就是陵園東側，一處很老的、塌了的墳里挖出來的……”陸晨硬著頭皮重復道，心中已經開始思考脫身之策。

老者沉默了片刻，忽然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也罷……此物煞氣纏繞，怨念不散，非是凡物，但也早已靈性盡失，只余堅硬。對老朽來說，并無大用。不過……”

他話鋒一轉，道：“看你年紀輕輕，卻在陵園那種地方討生活，也是不易。這截骨頭雖然邪異，但材質特殊，或許能給那些修煉邪門歪道的家伙當點材料。

老朽便做個好人，給你……五點貢獻點，收了它。不過，此物不祥，你日后若再遇到類似之物，切記不可輕易沾染，否則必有禍患！”

五點貢獻點！比幽光苔和寒鐵礦加起來還多！而且老者后面的話，雖然聽起來像是警告，但也似乎……透露著某種善意？

【風險提示：低風險（老者出價合理，警告屬實，似乎另有隱情，但對你并無惡意）】

風險等級又降回了“低”！

陸晨有些發懵。這反轉來得太快，讓他有些措手不及。這老者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似乎看出了這殘骨的不凡，但又為何愿意出五點貢獻點收購，還出言警告？

“多……多謝前輩指點！那……那就按前輩說的辦！”

陸晨壓下心中的疑惑，立刻答應下來。能安全地將這燙手山芋處理掉，還拿到五點貢獻點，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老者點了點頭，又拿出五枚“一”點貢獻點的木牌遞給陸晨。

陸晨收好木牌，懷里揣著總共七點貢獻點的憑證，感覺沉甸甸的。他不敢再停留，也不敢再拿出其他東西，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

“多謝前輩，弟子告辭。”他躬身行了一禮，便準備轉身離開。

“等等。”老者卻忽然叫住了他。

陸晨身體一僵，緩緩轉過身，心中警惕萬分。

老者看著他，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緩緩說道：“小友，我看你氣息沉凝，根基似乎……有些特別。

這坊市最近不太平，人心惶惶，你得了貢獻點，盡快換些所需之物便離開吧。切記，莫要貪心，莫要好奇，有時候……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說完，老者便再次閉上了眼睛，仿佛剛才那番話耗盡了他所有精力。

陸晨心中劇震！這老者……竟然看出了他氣息的特別？！還意有所指地警告他？

他深深地看了老者一眼，將對方的話牢牢記在心里，再次躬身行了一禮，然后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了這個攤位，混入了坊市的人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