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格布先打破了尷尬的氣氛：“呃……停戰？”

“……你先。”

“我才不，你先。”

“一起？”女孩問道。

“行。”格布說道，“三，二……”

“等等！”女孩突然開口打斷，“是三二，數到一就收？還是三，二，一，都數完，再收”

“……你廢話好多啊。”格布抱怨道，“數到一收。”

“三……二……一！”

呃……

兩個人誰也沒把手放下，面面相覷。

“再……再來一次？”格布試探道。這人戒心還挺重，雖然自己也是一樣。

“我怎么知道我可以信任你？”女孩說道，“你是不是試煉的一部分？”

“我還想問你呢！”

“名字！學院！”女孩說。“我先來，我叫貝爾，帝國第四魔法學院，翡翠尖塔，第十七期巫師學徒。你是什么來歷？”

“格布，斷牙部落。”

“野巫師？”女巫的臉上顯出一瞬的警覺。

“是野哥布林……嘿，你別管我從哪學的魔法，現在看來，咱們都是巫師學徒。”格布用另一只手指了指那面巨大的拱門鏡子。“而且，咱們都要通過這面鏡子——我們可以拼個你死我活，也可以暫時停戰。你自己選，我都奉陪到底。”

女孩猶豫了片刻，眼神在哥布林身上游移——過了幾秒鐘，她嘆了口氣，然后放下了手。

格布也收起了火焰箭，撓了撓頭。

女孩轉頭向著那鏡面努了努下巴，對著格布說：

“你試試你能否過得去吧……我在這鏡子前面困住好久了，哎……沒想到，這劫禮，第一關就這么難。”

聽了女孩的話，看到她沒有進一步的動作，格布收了收戒心，把女孩保持在余光之中。

哥布林退后兩步，從一個整體上查看拱門。

這拱門上面刻著一些幾何形狀——像是某種文字。

像是……魔法卷軸上的文字。

這下有點頭疼，因為沙之書不在身邊，沒法查字典了。

“嘿，你知道這上面寫了什么？”格布問女巫。

“呃……”女孩這才注意到拱門上的符號。

這家伙，說在這里困了這么久，居然沒發現這門上的字。

這人心也太大了！

“我看看…… Impedi……Impedimentum……Se……”

女孩吞吞吐吐地說。

“……你到底會不會？不會別瞎編。”

“閉嘴，我古賢語的成績可高了。”

古賢語……原來這種魔法語言叫這個名字。格布默默記下。

“Impedi……是阻攔，障礙，Se是‘自己’的意思，整體翻譯，意思是……”女孩想了想，“障礙是自己——大概。”

“你的意思是，阻攔自己的，是自己？”

女孩點點頭，一雙眼睛看著哥布林。

格布把注意力重新轉向鏡面——阻擋自己的，是自己。

哥布林走到鏡子前，伸出手，嘗試穿過那鏡面。

鏡子里的哥布林也伸出手，兩人手指相碰。

一股阻力——鏡中林擋住了格布伸出的手。

嗯……原來是這樣。

根據剛才的觀察，物品進的去，但是人過不去。因為人被鏡子里的自己擋住了。

格布對鏡子里的人招了招手，鏡子里的人做出同樣的動作。

要是次元袋在身邊，哥布林鉆進袋子里，用巫師之手袋子丟過去——就解決了。

可惜，袋子不在身邊。

格布撓了撓頭。

“喂，格布，有辦法么？”女孩在一旁問道。

這是第一個用名字稱呼自己的人類，其他人都是“哥布林”“小畜生”這么叫……

格布對這人的印象分升高了一些。

“別急。”

格布想了想，這應該是第一個試煉。

他對著鏡子射了一發火焰箭——魔法穿過了鏡面，帷幕毫發無損。

魔法和物件都可以穿過去。

用蠻力，是過不去的。格布想了想——能不能繞過去呢？

哪有那么簡單！想要接近那象牙白塔，必須要穿過這個拱門——周圍是萬丈深淵，無路可走。

看來，這是第一個試煉……試煉，是要測試什么東西——測試什么呢？

毅力？

魔力？

智力？

或者是什么別的東西。

“喂，貝爾。”格布問旁邊的女巫，“你說，你在這個地方困了很久了……除了一頭撞上去以外，你還試過什么方法？”

“啊？啊！我試過，我試過很多方法……”女孩吞吐片刻，然后說道：“我試過，閉上眼睛進去，還試過倒著進去……轉著圈進去，倒立進去……都進不去。”

“傳送法術？”

“不會……”女孩說道，“要是會那么高級的法術，就不需要試煉了。”

格布陷入了沉思。

他腦子里冒出了許許多多的小詭計，可惜，身邊沒有道具，這附近也不像是有可以利用的物品——直覺告訴他，這個試煉并不是在測試耍小聰明的能力。

如果說格布在學習魔法的過程中獲得了什么心得，那就是：巫師之路沒有捷徑。

魔法的法律是絕對的——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不能作弊，以太不會撒謊。

觀察，分析，實驗——融會貫通，然后持之以恒地練習。

作為成為巫師的試煉，深井劫禮一定是在測驗學徒是否有成為巫師的潛質。

而學習魔法，需要的是大智慧，不是小機靈。

格布把視線重新投向拱門上的文字：

Impedimentum Se

阻擋自己的，只有自己。

這句話，有什么深意？

格布看向鏡子里的哥布林。

在他第一次冥想的時候，自己遲遲無法進入狀態。

因為哥布林的本性急躁而多疑，導致格布很難集中注意力。

所以，是我的本性，阻礙我成為巫師。

等一下……

格布低頭看著自己的綠手指，又看看綠腳趾——抬起頭，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東西。

他對著鏡里的人呲牙。

鏡子里的人對他呲牙。

他對著鏡里的人招招手。

鏡子里的人對他招手。

格布想了想，對鏡子里的哥布林鞠了一躬，低著身子，然后擺出了一個“請進”的動作。

“喂，玩啥呢？哥布林？”女孩有些不耐煩地插嘴道。“趕快找方法啊。”

格布沒理她，維持了這個動作，一秒，兩秒……

他抬起上半身，看著鏡子。

女孩倒吸一口冷氣。

“這！”

這一次，鏡子里的哥布林沒有追隨格布的動作，那家伙保持著鞠躬請進的姿勢，一動不動。

格布轉過頭，對著女孩露出犬齒微笑，信心滿滿地說道。

“我們不要阻攔自己，正好相反——我們要‘請’自己進去。”

說完這話，哥布林抬頭闊步，一步邁了鏡面之中——

“等……等等！”

女孩趕快跟著哥布林跑去，砰地一聲和鏡中的自己撞了個正著！

“哎呦！”

貝兒捂著額頭，臉都疼紅了。

格布從鏡子里探出半個頭：

“別忘了鞠躬！！！你個大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