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蟬離開第六年。

鎮(zhèn)北將軍明平，被康皇連下九道圣旨，召回云安城。

權(quán)貴士族，推舉出一位新的將軍，鎮(zhèn)守北方。

草原大軍再次南下，再次大敗而歸，北邊傳來消息，草原不堪一擊。

康皇甚是欣喜，北邊不是非明平不可。

同年，太子被禁足，明泰和明平同時下獄。

大康暫時穩(wěn)定，康皇求長生之心，越發(fā)迫切。

他派遣數(shù)十支尋仙隊(duì)伍，深入山林，尋山海精靈，尋三足金蟾，尋虛無縹緲的仙神。

權(quán)貴士族紛紛進(jìn)言，愿康皇長生永恒，天下的一切都是康皇的。

朝堂百官，阿諛奉承，康皇想要如何，那便如何，無一反對。

康皇真真切切體會到了，皇權(quán)是多么美妙，自己這位帝王，是如此成功。

威壓權(quán)貴士族，北拒草原，百官歌頌。

這讓他覺得，權(quán)貴士族們，是如此不堪一擊。

他多年的心愿，似乎在這一刻達(dá)成了。

而這個時候，北方再次傳來消息，軍隊(duì)只知明平，而不知康皇。

新任將軍雖有能力，但想要改正軍氣，非一日之功。

并且，從軍中尋到了，明平和明泰來往信件，言明掌控北邊，竊國之謀略。

除此外，明平還與草原勾結(jié)，與草原不少部落兄弟相稱，早有不臣之心。

康皇震怒，生性多疑的他，還是選擇召見了明平。

大獄之中，明平并沒有受到折磨，吃食也只是尋常犯人食物，有人送來酒肉，他一口未動。

可看著身體康健的明平，康皇心中蹭蹭直冒火氣。

“明平，你有何話需要辯解？”康皇冷聲道。

“陛下，臣冤枉，當(dāng)初軍中并未見到傳旨天使。”明平高呼冤枉，他是真沒見到。

“你當(dāng)然沒見到，天使直接被你丟了出去。”顧文庸冷聲道：“北疆大軍，只知你明平，而不知陛下，與明泰勾結(jié)，竊國之謀，你怎有如此狗膽？”

“陛下，聽說明平將軍入獄這段時間，還壯了不少。”

“臣為了大康，殫心竭慮，日漸消瘦，每日一碗稀粥，一碟咸菜，可明平將軍，在牢獄中，還能好酒好肉。”

百官紛紛出言，指責(zé)呵斥，栽贓嫁禍。

明平聞言辯解：“陛下明鑒，我不曾聽聞有天使去北方，在獄中雖有人送來酒肉，我一口未食。”

康皇終于開口了，目光冷冽：“朕聽聞，北疆大軍，只知明平，不知有朕？”

“陛下，臣冤枉，北疆是陛下的北疆，臣戍守北疆多年，未曾有絲毫逾越。”明平連忙道。

“你與明泰多有聯(lián)系？”康皇再問。

“臣與明泰乃是師兄弟，同為杜夫子學(xué)生，每年會有書信來往。”明平道。

“這些信，也是明泰所寫了？”康皇冷喝道。

有宦官將信封送至明平手中，看著信上內(nèi)容，明平怒道：“陛下，這根本就不是明泰字跡，亦非我之字跡。”

“明平，事到如今，你還敢巧言舌辯？”

“陛下，如今證據(jù)確鑿，這明平抵死不認(rèn)，臣請嚴(yán)懲明泰。”群臣連忙開口。

“陛下，這是誣陷，有人栽贓陷害我們兄弟！”明平急忙道。

顧文庸再次出列，恭聲道：“陛下，既然明平抵死不認(rèn)，臣建議再派天使，前往北疆調(diào)查。”

“丞相？”一時間，百官愣住了，沒想到顧文庸轉(zhuǎn)了風(fēng)向。

康皇也有些詫異，卻也不想這么殺了明平，順勢道：“朕會派人再查，將明平代入偏殿，朕要親自審訊。”

明平眼前一亮，單獨(dú)面對康皇，這是要給他自證機(jī)會么？

百官懷揣著心思下了朝，全都聚集在丞相府，詢問他轉(zhuǎn)變風(fēng)向之事。

本來，他們打算直接定死明平的罪證的。

“陛下太多疑了，這些年，他貼身宦官換了一批又一批，又豈會真信了我們的話？”顧文庸淡淡道。

“明平不能留了，那科舉制度，乃是掘我們之根基！”劉家低沉著聲音道。

其余官員紛紛點(diǎn)頭，真正讓他們聯(lián)合起來，針對明平的，便是科舉制度！

康皇身邊，早就被滲透成了篩子，換了一批又一批，那又如何？

怎么換，都有他們的人。

“草原那邊，我們也拖不了多久，他們要的越來越多了。”一位士族官員陰沉著臉道。

“不讓陛下的心腹，親自去一趟草原，他如何信？我早已打點(diǎn)好了。”顧文庸冷聲道。

聞言，百官們放下心來。

明平來到偏殿，心中有諸多冤屈，已經(jīng)想好了如何自證。

可康皇卻是冷漠地看著他：“趙為民多與游俠兒來往，你亦收下了不少游俠兒，趙為民和那些游俠兒，曾與異人來往，那異人身有青鳥。”

明平驚愕抬頭：“陛下。”

“告訴朕，那異人何在，趙為民生財(cái)之道，是不是給了你和明平？”康皇神色幾乎猙獰。

當(dāng)初趙為民在牢中自殺，也不愿獻(xiàn)出財(cái)運(yùn)，他記恨至今。

“陛下，這天下何來異人？什么生財(cái)之道？”明平茫然道。

“在朕面前，你還敢裝傻？你這是欺君！你口口聲聲天地君親師，安敢欺君？”康皇怒斥。

“臣不敢欺君，臣不知什么異人，什么青鳥，更不知生財(cái)之道。

若臣知曉生財(cái)之道，豈會帶兵深入草原，解決軍餉的問題？”

明平仰頭，第一次直視康皇：“陛下，您可知，北邊將士，多少年沒有滿餉了？”

“你將生財(cái)之道給朕，朕才有銀子，給他們發(fā)軍餉。”康皇壓抑著心中怒火：“交出來，朕恕你無罪，你依舊是鎮(zhèn)北將軍！”

“陛下，這世上哪有什么生財(cái)之道？您是萬民之主，是大康的皇帝，你怎能將希望，寄托于鬼神精怪？”

或許是牽扯到了李知蟬，或許是失望透頂，本就性子沖動，一直壓制的火氣，再也壓不住了。

他第一次，怒斥康皇：“如今大康看似太平，已到了大廈將傾之時，陛下不問蒼生，卻問鬼神，對的起歷代先帝嗎？”

“明平，你放肆！”康皇暴怒，蹭地站起：“你，你真是反了，竟敢訓(xùn)斥朕！”

“臣不敢訓(xùn)斥陛下，臣只是想問陛下，為何不問北疆如何？為何不問大康如何？卻在此詢問那虛無縹緲的鬼神精怪？”

“臣是武夫，只知領(lǐng)兵打仗，不是說書先生，不是寫話本故事的云游散人！”

明平強(qiáng)硬頂了回去。

“你真以為，北疆非你不可？朕不敢殺你？朕告訴你，北邊沒了你，一樣能打勝仗，一樣能讓草原不敢南下！”

看著康皇暴怒，明平忽然覺得心灰意冷，他站起身來：“陛下，臣該回獄中了，臣等著您的旨意，若是賜死臣，臣絕不茍活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