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山林,樹枝建屋,篝火燃燒。
房門被一位手持寶劍的少女推開,見到李知蟬,她愣神片刻,拱手道:“在下呂紅梅,打擾了。”
“不打擾,我也只是路過的行人。”李知蟬拱手還禮:“散人李知蟬,有勞主人,留宿一宿。”
“我并非主人。”呂紅梅搖頭,進了屋,身后又走進六位青年。
六人身上皆有武器,腰懸刀劍,小腿上綁著匕首。
李知蟬笑了笑,他并非向呂紅梅所言,而是向此地主人道謝。
七人進了屋,頓時擁擠起來,好在都不是什么嬌貴之人,皆席地而坐,也能容下。
他們似乎很冷,不斷搓著手臂。
呂紅梅取下背后包裹,掏出兩個餅子,遞給李知蟬一個:“山村野林,夜色已深,不好打獵,若不嫌棄,可烤個餅子吃。”
“多謝。”李知蟬接下餅子,放在火堆旁烘烤。
其余人取出餅子,也不烘烤,大口咀嚼起來,看樣子是餓壞了。
李知蟬打量著其余人,身上氣血充沛,體內有微弱的氣,但不同于法力。
“這山林還真是陰冷,險些凍壞了。”
一位臉上有刀疤的青年搓了搓手,感激道:“多謝先生的火。”
“不必客氣,你們已經謝過了。”李知蟬道。
道謝之后,雙方不再多言,許是酒勁未消,青青有些困了,趴在他肩上打盹。
“這山林著實怪異,走過諸多夜路,卻也不似這般森冷。”
那刀疤青年道:“二叔,你走的多,之前都這般冷么?”
人群中,一位山羊胡中年人搖頭:“正值初夏,本該炎熱,還是第一次感覺遍體生寒。”
李知蟬靜靜聽著,沒有言語,他的注意力在角落處。
那里有一團黑影,趴在角落,體小不占地,在昏暗的房子中,宛如一塊石頭。
它身上有法力,與樹屋殘余的法力波動一樣,應是此地主人。
“怎不見出聲提醒我們的人?”呂紅梅忽然道。
二叔道:“該不會是夜色太深,在林間迷了路吧?”
“我出去找找。”呂紅梅起身道。
“夜色太深,此地陌生,外面格外森冷,你若出去迷了路,我們還得尋你。”
二叔起身道:“我走的多,出去看看,你們在屋內歇著。”
“還是一起去吧,這林子冷的邪門,過于怪異。”呂紅梅道。
“可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聽其音,為總角之齡。”李知蟬輕聲道。
“先生見過他?”呂紅梅喜道:“他在何處?”
“并未進屋,著急趕路,已然走了。”李知蟬道。
二叔皺眉道:“急著趕路?他明明說,來此歇腳,怎會離開?”
話音落下,他們看向李知蟬的目光,帶著幾分警惕。
其余人目光,也落在李知蟬身上。
李知蟬淡笑道:“那少年與你們相隔不過片刻,若有爭斗,你們怎會聽不到動靜?屋內潮濕,除了我們腳印,也不見其余痕跡。”
七人看了看地面,仔細想了想,二叔拱手道:“行走江湖,當念其恩,還請先生勿怪。”
“你們是江湖人?”李知蟬驚訝道。
他五次遠游,多往人跡罕至,深山老林里鉆。
就算是和杜友明尋仙,接觸的也都是普通人,游覽山水。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世界的江湖人。
那他們體內的氣,應該就是內力,真氣這種東西了。
“雷公湖,雷云。”二叔拱手道:“閣下風度超然,雙手白皙無繭,初聞江湖而驚訝,可是哪家公子?”
呂紅梅等人打量了他一眼,也沒多關注。
貴公子曾見過,與他們不是同路人。
“可不是公子,讀了些書,算是一書生。”李知蟬道。
他打開酒葫蘆,頓時酒香彌漫,引得七人側目。
李知蟬飲了一口,丟給雷云:“相逢是緣,暖暖身子。”
“多謝了。”雷云接過酒葫蘆,飲上一口,面露驚疑:“好烈的酒,君子釀?”
“君子釀?”李知蟬看了他一眼:“你飲過?”
“這是君子釀?”呂紅梅和其余五人,皆一臉熱切地看著酒葫蘆。
雷云還給他,略帶驕傲地道:“此酒珍貴,曾在大康皇都趙為民大人府上,飲過一杯。”
“都暖暖身子,算不得珍貴。”李知蟬隨手丟給呂紅梅。
“不行不行,這酒太過珍貴,唯君子可飲,我一介女流,豈能飲此酒?恐污了這酒中君子。”
呂紅梅鄭重地捧著酒葫蘆,還給李知蟬。
其余人雖然寒冷,卻也只是搓著手臂,借著火光取暖,不再期盼那口烈酒。
李知蟬看著送回來的酒葫蘆,道:“又無外人,縱使飲了,也無人知曉。”
“不成,不成。”呂紅梅堅定道:“一介女流,做浪蕩游俠兒已遭人唾棄,若再飲君子酒,真無臉歸家。”
李知蟬沒想到,這群江湖人,居然也這般知禮節,談論君子之道。
不是說,江湖多草莽,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么?
為何,自己遇見的江湖人,這般不同?
有那么一瞬間,他像是在和杜友明談話般。
李知蟬只得收回葫蘆,道:“不知諸位,可否聽過明夏,明平,明江,明泰,明天,這五個名字?”
這君子酒便是西江酒,應該是他們五人傳出去的。
“聽過,聽過,大康誰不知明平?”
呂紅梅語氣帶著一絲崇敬:“當初草原入關,百姓慘遭劫掠,死傷無數,是明平大將軍,率兵將草原趕了回去。”
“他已是大將軍?”李知蟬驚訝,這也算是功成名就,杜友明應該會欣慰吧?
“是啊,明平是鎮北大將軍,如今鎮守北方,草原不敢南下。”
呂紅梅滿是敬意:“我們這些江湖人,皆敬佩大將軍,有不少人去了北方,想要追隨。”
“先生似乎不知這些事?”雷云疑惑道。
這事情,雖不能說傳遍天下,至少大康大部分百姓都知道明平之名。
此地并非偏遠之地,附近之人,應該有所耳聞才對。
“我并未關注這些,一心讀書,所以不了解。”李知蟬道:“途中聽聞提到這些名字,所以問問。”
“原來如此。”雷云恍然:“那位明泰,是太子教習,教導太子讀書,深居宮中,趙為民大人那壇西江,便是明泰教習所賜。”
一位青年道:“我們此次,便是想要北上,追隨大將軍,守衛北疆。”
“諸位憂國憂民,大俠也。”李知蟬道。
“我們不過是浪蕩游俠兒,雖心有家國,卻不受人待見,不知明平將軍能否收下我們。”青年面露憂色。
“是啊,希望明平將軍,不會嫌棄我們是閑漢,將我們趕走才是。”其余人也面露擔憂。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他高興還來不及,怎能嫌棄?”
七人一震:“俠之大者,為國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