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蟬本想說很多話的，但最終發現，自己和衛二狗的交集并不多。
六次載他渡江，上次說的話是最多的。
但只是這六次的短暫相處，衛二狗算的上他在世間的朋友。
“可惜了，還想回來和你好好聊聊的。”
李知蟬搖了搖頭，向衛平凡招了招手。
“大夫子。”衛平凡來到他身邊，眉間繚繞著悲傷。
“你阿爺走時，可有交代？”李知蟬問道。
“阿爺讓我撐船，逢人不提大夫子，以免給大夫子招了麻煩。”衛平凡道。
“關于你自己呢？”李知蟬問。
衛平凡撓了撓頭：“阿爺讓我好好撐船就行，不要想著外面世界，他說阿雨是個有出息的，但再有出息，我也不能去圖那富貴。”
李知蟬幽幽輕嘆：“這老鰥夫，倒是個靈醒的，走吧，去夫子山。”
衛二狗雖是漁民，卻比夫子山的那些人看的透。
杜友明教了一輩子書，臨終時，反倒是不如衛二狗了。
下了山，乘坐孤舟，衛平凡賣力撐船，向夫子山而去。
夫子山上。
明心和衛雨，正在收拾木屋，許久不曾住人，已經落滿了灰塵。
“大夫子。”明心和衛雨作揖行禮。
李知蟬看了眼衛雨和明心，在水脈中居住了一段時間，她們身體強健不少，氣血充沛。
可惜，她們并無修仙資質，僅是強身健體。
衛平凡連忙進屋，幫忙打掃灰塵。
李知蟬在外坐著，衛雨從屋內拿出一個白玉葫蘆：“大夫子，這是阿兄給您的。”
“哦？上好的羊脂白玉，他怎弄到的？”李知蟬奇道。
“西江城的大地主走的匆忙，遺留下來的，阿兄去城中轉悠時所得，給大夫子裝酒正好。”衛雨道。
屋內的衛平凡探出頭來，憨憨一笑：“那段時間沒吃的，只能到處轉轉，人早走了，早已是無主之物。”
李知蟬看了眼葫蘆，上面刻著一個云字：“那我便收下了。”
他隨手在葫蘆上一抹，那云字頓時化為蟬字。
晃了晃葫蘆，里面裝滿了西江酒，有一斤六兩。
“夫子可是要遠游了？”明心面露不舍。
“嗯。”李知蟬微微點頭，靜待她的下文。
明心躬身道：“若是有暇，不知夫子能否打聽下五位師兄的消息，一別近十載，不知他們如何了。”
“我會打聽。”李知蟬應下：“若是過的不如意，將他們帶回夫子山？”
“若是不如意，大夫子恐見不著他們。”明心苦嘆道。
幾位師兄心中皆有傲氣，若是落魄，豈有臉面見大夫子？
“我知道了。”李易道。
他沒有停留，從后山取了一根竹子，帶著青青，立于竹子之上，順流而下。
“一竹渡江，大夫子真乃仙人也。”明心帶著衛平凡兄妹，在山下目送他遠去。
江底的白璃，默默相送。
水流不急不緩，于江中飄蕩。
待到晚霞漫天，李知蟬已經過了臨江城，兩旁是翠綠青山。
“就到此吧，莫要送了。”李知蟬操控竹子，向岸邊而去。
“大夫子，多回來看看。”白璃浮出水面，面露不舍。
李知蟬踏上岸，揮了揮手：“十年后，我會回來渡江。”
他帶著青青，進入山林。
“倒是個靈氣充沛之地。”李知蟬面帶訝色。
他只是不想讓白璃繼續送了，所以中途上岸，沒想到隨意選的一條路，靈氣格外充沛。
也沒仔細打量，尋著有路的地方走著。
青青晃悠著腦袋，終于清醒了：“臭行者，這里是哪？”
“我現在已經不臭了。”李知蟬用手指點了點她腦袋：“我們離開了西江渡口，順流而下，行了半日，過了臨江城，也不知道在哪。”
“哦，那我們去哪尋仙？”
“且向前行。”李知蟬道。
青青歪著頭道：“沒有方向，如何前行？白璃娘娘教過我，想要前行，得有一個方向。”
“尋仙本就沒有方向，有路便可，順道去人世瞧一瞧。”李知蟬沉吟道。
一人一鳥，說話間已經登上山頂，向山下而去。
青青拍打著翅膀，飛上高空：“行者，周圍都長得一樣哎，我們會不會迷路？”
李知蟬想到了和青青的初見，這個小迷糊，在自己生活的森林，都能迷路。
雖然說，那森林很廣袤。
尋到一條小路，順勢而下，朦朧夜色，見得一間木屋。
木屋搭建的很不合理，像是一只扣著的大碗，如若洞窟。
門戶僅用一塊粗糙木板，也未曾打磨。
屋頂和四周墻壁，皆是樹枝搭建而成，并不規則。
李知蟬從外面拾了一些柴火，推門而入，里面頗為潮濕，還有水汽。
靈氣倒是充沛，有殘余的法力波動，對方剛走不遠。
“中途轉道，亦有收獲。”李知蟬微微一笑，將柴火放下。
他手中浮現一朵火苗，照亮黑暗，點燃了柴火。
“哇。”青青驚呼出聲：“行者，你怎還會生火？水火不相沖么？”
“我會的可多了。”李知蟬呵呵笑道，手中浮現一縷清風：“我還會和你一樣的風呢。”
“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早就尋到仙了？”青青道。
“只是修行法，我可以教你。”李知蟬輕聲道：“此法名為青蒼引，大道無形……”
他剛念起經文，青青身子一抽，翅膀捂住腦袋：“別念了，別念了，跟明心念書一樣，聽的頭疼。”
“你這小迷糊，這也頭疼，那也頭疼，還如何學？”李知蟬敲了她一下。
“就沒有簡單的法子么？比如你之前化劍，我就學化劍和生火。”青青道。
李知蟬借水脈化劍斬敵，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在她的認知中，白璃都打不過的敵人，擋不住那一劍，那一劍才是最強的。
“那是借法和聚氣成刃。”李知蟬道：“你法力低微，僅是溪流，借不得法，聚氣成刃也沒有多少威能。”
“可我就想學那一劍。”青青嘟囔道。
“那你要努力積攢法力，若是法力不足，對方是不借的。”李知蟬道。
他能號令天地間各種能量，但青青聽了頭疼，只能退而求其次。
以微薄法力，去牽引天地之力。
這種更像是借，而非號令。
“那我找你借可以嗎？”青青期待地看著他：“還有白璃娘娘，你那請神術，能不能教我？這樣我借法的時候，誰不借我，你就打誰。”
“你這迷糊蛋，法力低微，你請白璃也請不到的，我先教你聚氣……嗯？此地主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