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東西個子不大，脾氣還挺大。”水溶把玩松鼠的尾巴，順滑得令人聯(lián)想到黃昏的太陽，總是使人昏昏欲睡，“跑來偷我的東西，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不要……松鼠緊張的用尾巴遮住下半身。

水溶見狀笑出聲，“有意思。”

他看出來了，這只松鼠不是凡物，極大可能是一只靈獸。

“不愧是烏蒙山，隨便一只松鼠都是靈獸。”

將松鼠放到門口，揮手：“離開這里，小偷。”

松鼠站起來，兩只小爪子不停揮舞：“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還不走？”

“再不走的話，今天我就要吃烤松鼠了。”

“吱！！！”

松鼠彈射起步，瞬間消失。

水溶回到房間，將松子拋著玩，原本感冒帶來的倦怠緩釋了幾分。

……

在烏蒙山深處的山谷中，一片房屋七零八落。

幾名裹著獸皮的野人圍在一起。

“阿克達死了。”

“我在祖峰找到了他的尸體，已經(jīng)被禿鷲吃得不成人形。”

“我早就勸過他不要去送死。”

“奇怪的是，祖峰上沒人。”

“什么意思？”中間身體最健碩的野人抬起頭。

“我沒看見支格阿魯，我懷疑他出事了。”一名野人壓低音量，“你們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今年的獸災(zāi)結(jié)束得太快了，而且外面發(fā)生了多起大霧殺人的事件，可祖峰上一具妖魔尸體都沒有！”

其余人頓時坐立不安。

健壯野人雙手一拍：“對啊！”

“以往每次霧中妖魔出現(xiàn)，他都會將妖魔尸體帶回祖峰，今年卻一次都沒有。”

房屋外，一個瘦小的野人捂著嘴哭泣。

當雨停，一名女野人沖進去：“阿買妮不見了！”

“不好！”

“快召集人，馬上去祖峰！”

阿買妮一腳深一腳淺走在山林中。

毒蛇在草叢中嘶嘶作響，阿買妮緊張的抱住自己，慢慢挪動腳步。

野豬在撞樹，它身上厚厚的泥土仿佛攻城錐，兇惡的嘴巴夯吃夯吃，阿買妮更加緊張，她無數(shù)次聽阿克達說過，不要招惹野豬，它們兇起來是會吃人的。

野豬盯著阿買妮，阿買妮將頭埋進胸膛，從它后面繞過去。

禿鷲站在樹枝上，目送小野人漸漸遠去。

繞啊繞，阿買妮迷路了。

她只去過一次祖峰，還是在很小很小的時候，那時候母親還在，父親也還在。

她只記得祖峰在高處。

那就朝著高處走。

當陽光從林間揮灑，阿買妮突然發(fā)現(xiàn)一座木屋。

木屋里傳出聽不懂的內(nèi)容，“逢二進一，借一當二，奇偶有別，位權(quán)展開……”

木屋走出一個人。

“啊！”

阿買妮驚呼一聲，驚喜的向前跑一步，馬上發(fā)現(xiàn)什么，愣住，開始倒退。

水溶詫異：“野人？”

阿買妮轉(zhuǎn)身想跑，可一只幽藍的毒蛇擋住去路，嚇得她一屁股坐到地上。

“小滔說的野人真的存在，只是怎么這么小一只？”往深林里看，銳利的目光觀察半分鐘，沒有找到其余野人的痕跡，“所以你是迷路了？”

阿買妮拼命點頭，臟兮兮的臉上眼淚沖出兩條溝。

“聽得懂話？”

阿買妮點頭。

“會說話嗎？”

阿買妮點頭。

“既然會說話，為什么不說話。”

“啊？”阿買妮慘兮兮瑟縮，“我、說話、慢、很慢。”

“確實有點慢。”水溶饒有興致打量，“不過聲音挺好聽，像清泉。”

“清泉、好喝。”

一番詢問，從慢吞吞的阿買妮口中打聽到一些消息，讓他對烏蒙山多了幾分了解。

原來最中央的那座山峰叫祖峰，蓋因那里住著他們的祖先支格阿魯，同時也埋葬了許多先人。而這些野人也并不是野人，它們是阿姓一族，是龍鷹的血脈，山外的好些村莊本來是他們的祖地。

怪不得小滔說野人似乎有些仇恨村民。

原因在于野人認為村民搶了他們的祖地啊。

“剛才看見我為什么有那種反應(yīng)？”

阿買妮疑惑盯著他。

“你原本高興的想跑向我，為什么又突然害怕后退？”

“你、不是、他。”

“他？誰？”

“水滔。”阿買妮吃力的說出這個名字，“你、像、他。”

水溶驀然愣住。

她見過三哥！

半個時辰過后，阿買妮縮在木屋角落，小口吃著烤紅薯，吃了兩口就警惕的觀察水溶。

只是每次觀察，水溶都是同一個姿勢。

他很傷心。

阿買妮想著，就像阿買妮一樣傷心。

……

……

當野人們循著足跡找過來，看見阿買妮和一只松鼠嘀嘀咕咕。

阿買妮一個飛撲撲進健壯野人的懷里，哭訴剛才的遭遇。

健壯野人想要責罵，卻說不出口，只得揉了揉她的腦袋。

“感謝你對阿買妮的照顧。”健壯野人對著水溶撫胸頷首。

好高。

水溶仰頭仰望。

明明伙食很差的樣子，為什么長得這么高這么壯？

一番簡單交流后，兩人的氣氛越發(fā)平和。

“阿芒，你們要去祖峰？”水溶問。

健壯野人阿芒點頭：“阿買妮的父親死在哪里，我?guī)タ纯矗强梢裕疫€想把他的尸體埋在祖峰下。”

阿芒透露出他的擔憂。

如果支格阿魯在祖峰，按照他的習(xí)慣，不會允許阿芒等人挪動阿克達的尸體，即便阿克達也是他的后代，但過往多年來無數(shù)次經(jīng)驗告訴他，誰敢動尸體，自己也會變成尸體。

水溶說：“不要擔心，支格阿魯已經(jīng)死了。”

“你怎么知道？”

“我看著他死的。”

聞聽此言，阿芒驚得合不上嘴。

當他帶著阿買妮從祖峰返回，直接跪在木屋前，重重磕頭。

“你拯救了我們一族！”

“你解開了捆在我們身上幾百年的鎖鏈！”

“從今往后，龍鷹后人愿奉你為主，為你效勞！”

水溶想要扶他起來，但練氣期的肉體卻無法撼動阿芒。

“你如果不答應(yīng)，我就不起來。”

“何必如此？”

“這是我爺爺傳下來的祖訓(xùn)。誰拯救我們一族，就奉誰為主，所有族人都知道！”

說著，阿芒身后的其余野人紛紛叩首：“龍鷹后人愿奉你為主，為你效勞！”

水溶默默望著他們。

半刻鐘后，牽著阿買妮的手接納了阿芒的效忠，也接納了所有野人的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