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陰山側，草原之上。

夜里起風了，那風比往常的都大些，吹的魏恒睡不踏實。

海蘭珠似乎也沒怎么睡，她一直靠在山坡上，緊緊的抓著魏恒的手。

破曉時分，風才停下，海蘭珠囫圇的睡了一小會便睜開了雙眼，雙眼中帶著濃濃的血絲。

魏恒看了有些心疼，他伸手摸了摸海蘭珠的面頰，輕聲道：“別擔心，有我。”

海蘭珠抿嘴笑了笑，輕輕的點了點頭。

她緊緊的抓了抓魏恒的手，這才緩緩起身。

一旁，阿魯臺部的將士們都已起身，該放水的放水，該整理的整理，基本都在做戰前的準備。

海蘭珠深吸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甲胄，又看向魏恒，低聲問道：“一會兒，咱們怎么打？”

“你來指揮吧?！蔽汉愕溃骸皩γ孢€有朵容部的人，誰先發起進攻，誰的優勢就大些?！?

“這次戰斗，是不可能避免傷亡的?！?

海蘭珠點了點頭，她自然知道即將會發生什么。

科爾沁部的王庭雖經過血洗和重組，但現在集結的人數也是不少的，他們為了保護自己的王庭和部族的延續，只要有人進攻，絕對都會拼命。

覆滅其他部族的戰斗絕對不會簡單，對此海蘭珠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可現在依舊有些緊張。

“別吉，都準備好了?！?

這時，齊木德從遠處過來，低聲對海蘭珠道：“他們讓我問別吉，什么時候進攻，怎么安排。”

“讓他們都過來吧，我簡單布置一下，立刻進攻?！?

“是?！?

齊木德轉頭下去了，只幾息之后，便帶著阿朗臺和音圖爾他們走了過來。

七個頭人面色各異，但能看得出來，他們眼底都帶著隱藏的興奮之意。

作為部族的戰斗族群，他們的任務就是征戰，這種能滅掉大部族的戰斗是不多見的，只要能勝，搶奪的東西自然也極多。

“巴特爾，你的人能沖鋒嗎？”

海蘭珠直接開門見山，上來就問巴特爾。

巴特爾聽到這話，當即咧嘴笑道：“別吉放心，麾下兒郎全都準備好了，如果您讓我們做先鋒，我們絕對不辱使命！”

“那就由你們做先鋒！”海蘭珠開口：“阿朗臺，你帶之前的三個部族給巴特爾殿后，他的人沖進去之后你們立刻沖鋒，只要看到科爾沁部的人，立刻斬殺。”

“你們都記得，這次滅掉科爾沁王庭之后，四河西面的領地都是朵容部的，所以我們不要俘虜，能殺全殺?！?

“還有，沖破他們陣型之后立刻去進攻金帳，殺掉他們王庭的人?！?

“至于財物之類的，能拿的就拿，不能拿的也不要貪心，看到朵容部的人沖過來，我們立刻撤退，離開這里。”

“離開？”

海蘭珠的話剛說完，呼突術就有些意外的開口問道：“別吉，我們不是要和朵容部的人瓜分戰利品嗎？”

“走了的話，我們……”

“他們不會那么好心要和我們平分戰利品的?！焙Ｌm珠直接開口道：“我們的目的是讓朵容部和科爾沁人也結下血海深仇，而不是讓他們和咱們勾心斗角，我們也沒那么多時間。”

“從這里撤離之后，我們用最快的速度返回四河東面，把那面的所有科爾沁人全都收入麾下?！?

“到時他們的財富和牛羊，人口，我會酌情當做戰利品分給諸位?！?

“收攏科爾沁部族群和領土才是我們這次出征的主要目的，諸位不要想偏了！”

聽海蘭珠這么說，魏恒暗暗點頭，他同時也在觀察這幾個頭人的神色，發現他們聽到海蘭珠的話之后，面色多少都有些變化。

海蘭珠已經表現出她的領導才能來了，這點只要是個明白人都能看清楚。

她絕不是這些人之前眼中的那個柔弱的女人，此時此刻，海蘭珠已然站在了部族可汗的角度，開始分析整個族群的得失了。

“魏恒。”

海蘭珠此時看向魏恒，魏恒立刻正色，微微躬身：“在?！?

“一會兒，你和巴特爾一起進攻，帶著他們往前沖鋒?！焙Ｌm珠看著魏恒，眼中滿是堅定：“不要讓他們亂來。”

“如您所愿?！?

魏恒點了點頭，又轉頭看向巴特爾，巴特爾朝魏恒咧嘴笑了笑，眼中已沒了之前的敵意。

經過之前的幾場戰斗，巴特爾對魏恒已然服氣了，而且特別理解阿朗臺對他的尊重。

相比而言，草原人還是比大周人要簡單一些，他們心里一般不會有那么多彎彎繞，只要能展現出足夠讓他們驚嘆的能力，他們一般都會服從。

“呼突術，音圖爾叔叔，你們一會兒跟著我。”海蘭珠此時又開口道：“咱們開始的時候在外圍，看朵容部的動向?！?

“如果他們有向我們進攻的趨勢，我們立刻就沖下去，到時都聽我的命令?！?

“是?！?

音圖爾和呼突術都沒說什么，只是呼突術看向巴特爾的目光帶著幾分嫉妒。

他也是想打先鋒的，但考慮到綜合戰力，海蘭珠的布置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呼突術雖勇猛，但年齡畢竟大了些，在激烈對抗的前線戰場，可能捉襟見肘。

“就這樣，通知所有將士，現在上馬，直接出發?！?

海蘭珠一聲令下，左右眾人齊齊應聲，全都回去整備兵馬了。

魏恒扶著海蘭珠上了戰馬，自己也翻身上去，拎起長槍，便打算去找巴特爾。

這時，海蘭珠才輕聲開口道：“魏恒……”

“嗯？”

“你……小心！”海蘭珠眼中帶著幾分不舍，魏恒見狀哈哈一笑，道：“你放心，保證活著回來?！?

說完，他請夾馬腹，戰馬緩緩向前，離開之前，魏恒又看了齊木德一眼。

齊木德朝魏恒重重點頭，魏恒這才放下心來，上前和巴特爾的隊伍匯合。

科爾沁遷徙之后的王庭就在不遠處，距離海蘭珠他們集結的位置至多也就四五里的路程。

黎明破曉，晨光刺破清晨的霧靄，將遠處的那片氈房照的一片透亮。

這注定是一個要被血染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