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已越來越涼了，草原上的風開始變得有些硬，吹得魏恒很不適應。

現在也不過只是九月，大周腹地是正熱的時候，草原上的晝夜溫差卻已經起來了。

這日清晨，魏恒如常起身，在部族中巡視，已感覺身上有陣陣清冷。

左右草地上能看到明顯的露水，太陽沒出來之前，都已有略微的哈氣了。

“這冬天要有多冷，真是會凍死人。”

魏恒搓了搓手，心中嘀咕一句，便邁步去找那日松了。

海蘭珠這幾天有些懶床，所以每天巡視的事就魏恒自己做了。

現在部族很多事都進入了正軌，基本沒什么意外的事發生，其實也沒什么可看的。

按照規劃，基本在十月初的時候，部族所有的火炕和新氈房的搭建都能完成。

魏恒了解過，草原一般是在十月底就開始頻繁下雪了，不過也有例外，有時十月初也會下。

氈房和火炕只是初步的規劃，在魏恒的想法中，即便是冬天，很多工作也是不能停的。

故此，他覺得時間有些緊張，這幾天經常來找那日松，弄得那日松帶著麾下的工匠完全不敢偷懶，干活的效率要比之前還快。

金帳右側的氈房已修了十幾排了，這些氈房足夠能容納一大半的族人。

不過草原氈房的容積率太小了，一個氈房只住一戶人家，所以才導致工作量這么大的。

魏恒不是沒想過蓋居民樓，但以現在的生產能力，蓋樓必然要耗費更長時間，根本得不償失。

“古列堅。”

看到魏恒這么早就過來了，那日松他們也不過剛剛開始干活。

他趕忙上前躬身行禮，換來了魏恒的一個燦爛微笑。

“今天打算做多少？有規劃沒有？”

魏恒笑著問那日松，那日松立刻道：“今天打算蓋二十間。”

“古列堅，您之前吩咐的大型氈房已經開始打基礎了，您放心，在下雪之前，保證全都完工。”

“我不是催你們，我只是有點心急。”

魏恒抿抿嘴，他也知道自己這種監工行為有些讓人厭煩，但他的確沒辦法。

要想保持和大周之間的貿易穩定，那他就必須要有持續的輸出，這關系到未來的變化，一點都馬虎不得。

而且，大周下一步想要的皮革數量是兩千張，且他們就挑選了秋季的時候提出這樣的要求。

從正面看，魏恒能想到是大周內部出了為題，但從側面想，這可能也是大周皇帝故意說的，目的就是要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制出來。

再往更深了想，這件事有可能影響魏恒和皇帝之間的心理博弈。

如果魏恒完成了這個看起來不可能完成的事，那他說的話和做的事，大周皇帝就不得不深思了。

換句話說，未來的這兩千張皮革，可能關系到魏恒母妃在大周皇城的處境。

“而且一個大型氈房是不夠用的。”魏恒看著那日松道：“可能需要三到四個。”

“啊？”

一聽這話，那日松臉上立刻多了幾分惆悵。

就現在這工作量，他和麾下的工匠就已經忙的腳打后腦勺了。

現在部族幾乎所有的工作都是那日松負責的，恩圖馬和齊木德只是負責打打下手。

鞣制皮革的事，蓋房子的事都是那日松在做，連帶燒磚、仿線、加工材料等等細節的事就不說了。

雖說看起來魏恒給那日松的人是最多的，所有的工匠都歸他調遣。

可現在掌握了建造火炕技術的人就這么二百來個，剩下的都還在學習中，根本就沒辦法上手。

至于其他的工匠，首先需要保證皮革的正常制作，畢竟那才是部族發展之本。

“古列堅……如果是蓋三個的話……那個……”

那日松的表情有些糾結，如果不是實在吃力，他也不想和魏恒講條件。

魏恒知道他的工作量大，不過魏恒這次找那日松也不是施壓的，而是給他想辦法的。

“你先別覺得難，我給你重新規劃一下。”

魏恒朝那日松露出一個燦爛的笑意：“你現在的安排看起來是沒什么問題的，不過效率還是太低了，干起來既吃力又慢。”

那日松愣了一下，沒言語，而是聽魏恒繼續說。

“現在你手下能建造火炕的工匠有三百多吧？”

“二百八十人，剩下的那些都是跟著學的。”那日松立刻道：“至于其他人，還要負責族群的日常運轉，所以……”

“我知道你人手不夠，聽我說完。”魏恒道：“會建造火炕的人，就應該直接建造火炕，不應該在做那些雜事了。”

“我說的雜事，比如搬磚，和泥，挖坑這一系列的事。”

“你把主要的工匠用在了這種地方，部族的其他工作沒那么忙，有些人只工作一小會就沒事了，這樣肯定效率低下。”

那日松一聽，眼前隨即一亮，但他只是看了魏恒一眼，便低下了頭，還是沒說話。

魏恒見他這樣子，微微皺眉，剛要開口，卻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這附近正在吭哧吭哧挖坑和泥，準備建造火炕的好像都是漢人面孔，沒一個是草原人面孔的。

也就是說，這么大的工作量，基本都是王庭來的這些工匠在做。

這些工匠之前都是部族的奴隸，雖說他們現在脫離了奴隸的身份，可在無形間還是比真正的族人矮了半頭。

魏恒之前一直覺得自己把部族管理的不錯，沒有欺凌之類的事發生。

可他每天關注的事畢竟沒這么細節，讓他忽視了這么重要的問題。

“我讓你做部族的總領，總管一切工作，你卻沒辦法命令族里的人是吧。”

魏恒輕聲發問，那日松頓了一下，但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有些話他根本就沒辦法和魏恒說，他也不敢說。

這種明顯分級的事是一直都存在的，只是魏恒覺得在海蘭珠的部族不存在了而已。

此時，魏恒眉頭微微皺起，低聲對那日松道：“這件事我來給你解決。”

“之后，你就按我說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