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的清晨，魏恒又騎上了自己的戰馬。

他的長槍因為之前征戰已經有些壞了，回來之后，部族的工匠幫他制作了全新的槍桿，槍頭也重新打磨過，比之前更鋒利。

海蘭珠也騎在戰馬上，穿著她那身玄色皮甲，看著英姿颯爽。

齊木德，恩圖馬等人也都準備妥當，只等海蘭珠一聲令下，便要出發了。

王庭之外圍了不少人，海蘭珠一直伸長脖子往里面看，卻并未發現阿魯臺的身影。

阿魯臺似乎沒打算來送她，這讓海蘭珠心底有些失落。

“可能是父汗有事耽擱了，又或者他不舍得你，所以就不送了。”

魏恒在海蘭珠身邊輕聲道：“海蘭珠，你不要多想。”

海蘭珠聞言抿嘴笑了笑，沒說話。

正此時，阿朗臺、巴特爾和音圖爾等人策馬過來，很快到了兩人身前。

“別吉，古列堅，此去一路順風啊。”

巴特爾朝魏恒咧嘴笑著：“我還等著古列堅回來，再帶我們去征戰呢。”

“以后會有機會的。”魏恒笑了笑，目光看向一旁的音圖爾。

音圖爾的眸子發亮，卻始終看著海蘭珠，不知在想什么。

“古列堅，我也想和你們一塊兒去，可去找了大汗，讓他給罵回來了。”

阿朗臺有些沮喪的開口：“你們這次去，要多久才能回來？”

“不清楚。”魏恒道：“可能要一段時間吧，要先把邊境穩住才行。”

“如果別吉和古列堅遇到了什么難處，就派人回來，我肯定第一個帶人去幫忙。”

阿朗臺如是開口，一旁的呼突術卻嘿嘿一笑，道：“到時怕是輪不上你，我就先帶人沖出去了。”

“一邊兒去，我跟古列堅征戰的時候，你還在邊上看著呢！”

“這次可是古列堅帶著我的人擊穿了科爾沁部！”

阿朗臺有些激動，呼突術卻沒搭腔，而是朝魏恒道：“古列堅，我的想法和阿朗臺一樣，您如果遇到難處了，一定要差人回來送信。”

“我們會第一時間過去幫忙的。”

“多謝，我會的。”

魏恒笑著點了點頭，心中也泛起幾分溫暖來。

他之前的戰斗都沒白打，起碼在部族中獲得了一些支持。

這對海蘭珠而言也是好事。

只是海蘭珠此時心情并不太好，故此一直都沒說話。

她還是在等阿魯臺，可卻始終沒看到阿魯臺的影子。

“海蘭珠，時間差不多了。”

魏恒在她耳邊輕聲道：“要么……”

“父汗來了！”

海蘭珠眼中散出幾分驚喜，看向遠處，魏恒也愣了一下，轉頭看向人群之后。

阿魯臺果然來了，但并未騎馬，而是獨自一人邁步而來。

到了近前，身前的所有人立刻讓開一條路，海蘭珠也翻身下馬，幾步到了阿魯臺身前。

“海蘭珠。”

阿魯臺伸手，摸了摸海蘭珠的頭，輕聲道：“這次出去的時間長，記得好好照顧自己，如果有危險，讓魏恒上，你跑。”

“噗……”這話讓海蘭珠有些憋不住笑，但抬頭看向父親的時候，她的眼眶卻紅了。

強行忍住淚水，海蘭珠重重的點了點頭，沉聲道：“父汗放心，我，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讓我失望沒關系，要活著。”

阿魯臺又抹了抹海蘭珠的頭發，繼而轉頭看向魏恒。

魏恒和他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他看到了阿魯臺眼神中的囑托，什么都沒說，只是點頭。

“好了，時間已經不早了，出發吧。”

阿魯臺拍拍海蘭珠的肩，笑著道：“記得給父汗來信，讓父汗知道你都做了什么。”

“知道了父汗。”

海蘭珠強忍淚水，又投入阿魯臺的懷抱，緊緊的抱了抱父親，這才轉身上馬，厲聲開口道：“出發！”

所有人在她的命令下同時調轉馬頭，緩緩離開了王庭。

阿魯臺就站在王庭外，看著漸漸遠去的隊伍，心中一陣起伏。

良久之后，他才長長出了口氣，轉頭看向身后，沉聲道：“阿朗臺，巴特爾。”

“在！”

二人聞言立刻上前，面容肅穆。

“帶著你們麾下所有的將士，今日出發，往朵容部邊境巡視，我會為你們準備補給。”

“若他們的人越境，不用通告，想殺就殺，想擄便擄。”

“如您所愿！”

……

草原上的微風吹動海蘭珠的發梢，陽光將她的側顏映的完美無瑕。

魏恒騎在戰馬上，時不時的看向海蘭珠，見她心情始終不好，便開口輕聲道：“海蘭珠，等咱們到了那邊，可以立刻給父汗寫信。”

“現在我們也有部隊了，他們都聽你的調遣。”

“將士不是那么用的，我知道。”

海蘭珠此時轉頭，朝魏恒露出一個笑容，繼而輕聲道：“魏恒，你不用擔心我。”

“我只是第一次要長久的離開父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魏恒聞言點頭，未在說話。

海蘭珠已算是幸運的了，她的父親是阿魯臺部的汗，她是部族的掌上明珠，可以隨心所欲。

可那些和其他部族聯姻的女子就沒有這么好的運氣了。

她們從成親的那天開始就要背井離鄉，怕是一生都無法再見到自己的親人。

在草原上，用聯姻的方式形成聯盟是很普遍的事，女人在很多草原人眼中，其實就是交易的籌碼。

在魏恒來草原成為金刀駙馬之前，海蘭珠有可能也是這個命運。

只是因為海蘭珠的兄長都死了，阿魯臺不想最后的子嗣也離他而去，所以才提出和大周聯姻，讓大周送一個皇子過去。

魏恒和海蘭珠的結合算是陰差陽錯的，阿魯臺不想讓海蘭珠走，而大周的皇帝，卻是十分厭惡魏恒，巴不得他趕緊滾蛋。

順著這個念頭想，其實魏恒本人，才是那個命運悲慘的人。

只是他的能力太強，光芒萬丈，以至于讓別人忘記了他心中的苦楚，有時也忘了他也是個人，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遷徙的隊伍在草原上拉的極長，有些族人坐在勒勒車上，馬車的輪轂在草原上化出兩道痕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