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木德很快就拉著林碩下去了，氈房中就只剩下海蘭珠和魏恒兩人。

海蘭珠此時才開口問道：“魏恒，這是怎么回事？”

“他告訴父汗奉命來殺你，父汗怎么一點動作都沒有？”

魏恒抓著玉佩，仔細的看了半晌，之后才坐在座位上，輕嘆口氣道：“父汗是想看我要怎么處置。”

“細作，是可以為我們所用的。”

“而且這個林碩……和我母妃家族，應是頗有淵源，所以他才會被大周皇帝派過來。”

海蘭珠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太夠用了。

她最近的確跟著魏恒學了不少東西，可真碰上這種頂級的政治博弈，連魏恒有時都想不明白，何況海蘭珠了。

“那，那咱們現在要怎么辦？”海蘭珠問：“就這么一直留著他？”

“他可是說了要殺你啊！”

“他不會。”魏恒搖搖頭：“他已告訴我會動手，我若還給他機會，那不是傻了？”

“大周皇帝是要在我身邊留個眼線，父汗的話……可能是要故意讓大周皇帝看到些什么吧。”

“魏恒，這是草原，這人已經在咱們部族，哪有機會往回傳信。”

海蘭珠還是不解：“大周皇帝就不怕他的手段失敗？”

“不會。”魏恒苦笑搖頭，將玉佩拿給海蘭珠看，又道：“這個，就是他的護身符。”

“這是我外公留給我的東西，之前就在母妃那邊。”

“大周皇帝可能算到了這一點，知道我不會對這人動手，所以……這就是半個陽謀。”

“至于父汗那邊，殺不殺此人都無所謂，父汗是在照顧我的情緒。”

魏恒的思緒的確很快，海蘭珠已經跟不上了。

但魏恒卻并未就此事作出什么解釋，他只是將玉佩貼身收好，又嘆氣道：“海蘭珠，這個人之后就跟著咱們把，父汗是想讓我用好這人。”

“不出意外的話，用不了幾天，父汗的命令就會下來，咱們也要出發了。”

海蘭珠眨眨眼，繼而點頭，沒再說話。

她一直在想這里面的彎彎繞，可她知道的事太少了，根本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當天晚上，魏恒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海蘭珠幾次提出對抗邀請，魏恒都沒什么反應。

但海蘭珠也并不生氣，她能理解魏恒的心思。

魏恒的母親一直被大周皇帝捏在手里，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很難接受的。

這點上，魏恒已經做的很好了。

如此，又過了一天，魏恒并未去找阿魯臺，也沒再見林碩。

第三天早晨，魏恒很早起身，帶著海蘭珠去收了已晾曬好的皮革。

他將皮革又拿回氈房，又用動物油脂涂抹了一遍，讓皮革變得更柔嫩之后，才將所有皮革全部拿著，和海蘭珠一起去了金帳。

“你做的皮子這么好，父汗一定會高興的。”

進入金帳之前，海蘭珠如此安慰魏恒，魏恒也只是輕輕笑了笑，沒多言語。

阿魯臺一個人靠在臥房中，似乎正在讀信件。

看到海蘭珠和魏恒進來，他不動聲色的將信件收好，臉上見了笑意。

“你們兩個，有些時候沒來了。”

“手里拿的是這幾天的成果？”

“對呀，是魏恒鞣制好的皮革，費了好大的勁兒呢。”

海蘭珠笑著上前，獻寶一樣的將皮革放在阿魯臺的腿上，道：“父汗你看，我之前都不知道皮子能變成這樣。”

“您摸摸，多軟。”

阿魯臺當然知道魏恒這幾天在忙什么，畢竟他做這件事弄的大張旗鼓的，很少有人不知道。

魏恒坐在了阿魯臺身側，看著阿魯臺仔細查看手里的皮革，不時點頭，心中的石頭才放下一些。

“你打算用這東西和大周做交易？”

阿魯臺看著魏恒，笑著問道：“這么多天才能出這么幾塊，有點少吧。”

“等人手上來了，可以批量生產。”魏恒道：“咱們草原最不缺的就是牲畜的皮毛了。”

“大周人很喜歡這種皮革，只是大周能生產的不多，還是我們草原上多。”

“你心里又鋪就行。”阿魯臺笑了笑：“如此看來，讓你負責邊境市場的事，我還是沒想錯。”

一聽這話，魏恒便知道阿魯臺心底已經有了打算，而且打算直接實施了。

阿魯臺想的的確和魏恒猜測的差不多，只是要比魏恒猜的更深入一些。

他讓魏恒和海蘭珠去邊境，除了牽制大周和弄好市場外，還有牽制科爾沁部的意思。

也正如魏恒想的那樣，阿魯臺是見了從大周回來的那幾個下人之后，才下了最終決定的。

“人手早就給你們準備好了。”阿魯臺此時又道：“族人四千，部族三成的工匠都派發給你們調配。”

“魏恒，這件事非同小可，你莫要讓父汗失望。”

“父汗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魏恒當即點頭。

阿魯臺此時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對魏恒的信任已比魏恒自己猜測的要深了些。

魏恒不知這其中緣由，他猜，可能是因為大周皇帝的態度，要安排人在魏恒身邊殺他，從而加深了阿魯臺對魏恒的信任吧。

“混克昨天來找過我了。”阿魯臺又道：“他已經準備好了物資，隨時都可以給你們。”

“這次，混克拿出了他部族的小半家底，光是牛羊就有兩千頭，還有專門負責放牧的族人，已算是有誠意了。”

“海蘭珠，你抽時間去找一下你混克叔叔，把東西都收了。”

“三天以后，你們就可以出發了，去邊境。”

海蘭珠聞言點頭，心中雖有些不舍，卻也沒說出口來。

她只是趴在阿魯臺腿上，久久不愿離去。

“魏恒。”這時，阿魯臺又看向魏恒，輕聲道：“這次你去邊境，千萬別對大周人絕對信任，哪怕是之前想要對你效忠的人。”

“周國的那個皇帝詭計多端，他可能會暗中對你下手。”

“你如果在邊境出事了，我們和大周之間的協議立刻會被撕毀。”

“我知道，父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