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尤金直接接上了昨天的話題。

“那……”他從衣兜里拿出一張疊得皺皺巴巴的紙，遞給尤金，“你明天有空的時候，可以去這個地方。但是，但是……”

雷徹還是很猶豫，似乎用了很大的氣力才說出來。

“如果你不愿意做，請不要告訴別人。”

尤金接過雷徹遞過來的紙，用手指展開一看，微微睜大了眼睛。

一層三排一格。

那里好像是處理垃圾和廢棄物資的地方。

是整個巫術魔方最臟、亂、差的地方。

尤金立刻明白，雷徹為什么會那么為難。

也只有在那里工作賺過學分的人，才會知道那里有工作的機會吧？

他一直以為他和雷徹只是點頭之交。

原來對方已經把他當成可以分享秘密的朋友。

“謝謝。我不會說出去的?！睘榱俗尷讖匕残?，尤金看過紙條就將其收好，并給予鄭重承諾。

雷徹點點頭，想微笑，面皮僵硬，最后只是尷尬地抽動嘴角。

隨后轉身快步離開。

尤金繼續開門，進入宿舍，關上門，迫不及待地打開信箱。

他展開今晚至關重要的第二張紙條。

入目的是有些張揚凌亂的文字。

“明早七點，三層一排二格，凱恩·羅蘭實驗室?！?

這一排字下面還有一行小字。

“遲到者，拿臉擦地?！?

尤金握緊信紙，臉上終于露出笑容。

這是面試通知！

昏沉的大腦被激動喚醒。

原本準備立刻睡覺的尤金坐回書桌前，調亮煤油燈，為明天的面試做準備。

同時得到導師和工作的消息，令尤金振奮了許多。

他趴在書桌前，重點復習了凱恩巫師招生通知上點過的科目。

一直學到了十二點多，直到他徹底撐不住，才起身準備上床睡覺。

為了防止再次錯過水滴鐘的鬧鈴，他給鬧鐘設置了十九個鬧鈴。

從五點開始，一分鐘一次。

他還打算把水滴鐘搬到床邊地面，讓鬧鈴的聲音更響亮一些。

就在尤金起身去拿水滴鐘的時候，他看見鐘表上的時間顯示為：十二點三十分零秒。

“好整齊的時間?！?

尤金心中剛剛升起這個想法，余光突然看見，自己書桌右側的抽屜……突然動了一下。

就好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里面頂了一下抽屜，想把它頂開似的。

尤金的動作一下僵硬在原地。

他眼珠子慢慢下移，想確認剛剛是不是幻覺。

突然！

“砰！”

原本上鎖的抽屜突然被什么力量從內部頂開。

外部鎖片被震落。

原本裝著雜物的抽屜彈出來，懸在空中，將落未落。

里面滿滿登登，全是碎掉的血肉。

仔細看，兩個干癟的眼珠混雜在肉末中間，同時盯著尤金。

撕裂的嘴巴漂浮在肉的最上面，一開一合，發出黏膩拉絲的聲音。

“你……該……死……”

“靠靠靠靠靠靠靠！”

尤金猛地向后一跳，魂兒都嚇出來了。

是真的嚇出來了。

他的視線猛然從抽屜變成了自己的后背。

尸體因為失去支撐的力量摔在桌面，然后又順著桌子滑到地上。

尤金頓時感覺自己從火爐旁被轉移到寒潭底層，凍得靈魂直打擺子。

不過他沒有時間感受寒冷，仍然盯著大開的抽屜。

抽屜里的那對眼珠并沒有看尸體，而是盯著尤金的靈魂方向。

它能看見尤金的靈魂。

恐怖的聲音隨之消失。

房間里安靜得可怕。

下一秒，

“砰！”

抽屜自動合上了。

仿佛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

尤金愣了片刻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它……走了？難道是被我嚇跑的？”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靈魂。

除了有些透明，外表看著就是普通人的模樣。

沒有皮開肉綻，也沒有觸手纏繞，一點兒也不恐怖。

絕對沒有抽屜里的血肉嚇人。

自從披上自己的人，偽裝活人后，尤金就沒有脫過它。

他擔心一旦脫下，可能就再也穿不上了。

今天意外被嚇出魂兒來，他才發現，原來脫掉這人皮如此簡單。

“太冷了。”

在寒冷的侵蝕下，尤金哆哆嗦嗦地走回尸體旁，學著第一次回到身體里的做法，重新把自己的尸體穿了起來。

沒有意外，他很順利地穿上了自己的人皮。

因為靈魂脫離了尸體一分鐘，這身人皮又變得不太貼身。

但相較于這點兒不適，包裹靈魂的溫暖讓尤金長長地舒口氣。

隨后，恐懼才后知后覺地浮上心頭。

他并沒有因為自己已經死亡而不再懼怕鬼魂。

他怕的不是鬼魂這個名詞，而是它背后代表的未知和危險。

尤金已經猜到抽屜里的爛肉屬于誰。

被他拉進抽屜的歐迪。

沒想到對方死后也變成了惡靈，還來找他復仇了。

但更沒想到的是，歐迪的鬼魂看見尤金的鬼魂后，竟然直接跑掉了。

“是因為他認出我就是當初把他拉進抽屜的鬼魂嗎？”

歐迪的逃跑讓尤金松口氣，但他并沒有徹底放松。

現在兩個人都是鬼，如果歐迪沒有逃跑，而是正面廝殺，尤金并不清楚雙方的實力差距。

正常來說，三級學徒的精神力強度比二級學徒強很多。

如果鬼魂和靈體一樣，強度受精神力影響，那歐迪的鬼魂應該比尤金強大。

但剛剛死亡的尤金輕松地把歐迪殺死，而歐迪卻在面對尤金時選擇逃跑。

這讓尤金覺得，鬼魂的強弱也許不全取決于生前的實力。

“我也是新鬼一枚，沒什么鬼界常識??！不過，鬼魂歐迪看起來沒什么理智。如果真的打起來，我未必會輸給他。”

歐迪的狀態和尤金剛死的時候很像，渾渾噩噩，只知道殺人。

尤金在殺死歐迪后，很快就清醒過來，不知道歐迪還有沒有可能恢復神智？

尤金摸了摸頭，有些慶幸地想：“也許，在死后擁有理智的人……只有我一個？”

在巫師的普遍認知中，靈體都是沒有理智的，尤金可能是打破這個常識的第一鬼。

尤金看著安靜下來的抽屜，慢慢走過去，手放在抽屜把手上，鼓起勇氣，一把拉開。

不算意外，抽屜里那堆會動、會說話的血肉已經沒有了。

里面的雜物還是按照原來的位置擺放著。

但尤金知道自己剛剛看到的不是幻覺。

他的抽屜原本是鎖上的。

而現在，上鎖的插銷已經彎折斷裂，掉在抽屜里面了。

歐迪的鬼魂真的來過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