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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并非奇跡

“最開始我們出發(fā),是因為維京海盜在一個月前的一個晚上,入侵了我們的村莊。”盧卡斯說,“我們的房子被燒毀,半數(shù)的同胞被海盜殺死,那個夜晚我們只是很勉強地將海盜嚇退,因為擔心海盜卷土重來,我們才決定帶上能帶走的東西,一起投奔到阿爾瓦多鎮(zhèn)上去,那時候我們還不知道冰島人發(fā)起了戰(zhàn)爭。”

文官低聲在昆汀子爵的耳邊說了些什么,子爵點點頭,有人去外面,將一把劍取了過來。

那把刻著神符的長劍,被呈在了長桌上。

“破魔之劍,湛光,這確實是三年前遺失的那把圣劍。”昆汀子爵說,“這么說來,來到你們村子里的海盜,就是那個惡名在外的斯溫·弗洛伊德?傳聞那惡徒能以一當千,靠拳頭就將重甲的騎士打的板甲凹陷,內(nèi)臟糜爛,所以,波特先生,是你殺死了斯溫,從他的手里奪回了這把劍?”

“并非如此。”盧卡搖頭,“那一晚,我敗于斯溫之手,實則無力再戰(zhàn),是一位從遠方到來的英雄,擊敗了斯溫,將大部分的海盜暗中誅滅,若非那一位英雄出手相助,我們這些人,在那個晚上,就被海盜屠戮殆盡了。”

“那位英雄在哪里?”子爵又問。

盧卡斯一時沉默了片刻,子爵忽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若那位英雄還在,又怎會沒和他們一同抵達紫荊堡呢?

子爵少見地生出一種慚愧感,在生者面前,冒昧地提及逝者,尤其是一位讓人尊敬的逝者,是很無禮的行為。

“那一位殿下已離去了,離去前,他將這把劍交付于我手。”盧卡斯說,“我只是受他托付,替他保管這把劍。”

“請節(jié)哀,波特先生。”子爵說。

“我并不哀傷,因為我已歸順了那位殿下的道。”盧卡斯淡然道。

“他一定品格高尚。”

“他有著崇高又溫暖的靈魂。”

“所以,你們在遭遇海盜以后,試圖前往阿爾瓦多,可為何不走大路,而是在穿過克拉維山道以后,繞過勃朗特村,進入了溪澗森林?”子爵略過了剛才的問題。

“因為我們抵達勃朗特村時,那里已成了一片死地。”盧卡斯說,“整個村子的人都滅亡了,村子里只有死靈法師留下的仆從,那里只剩下用冬狼與魔獸制造的死靈縫合獸和一些亡靈犬了,除此之外就是冰冷的尸體。”

“死靈法師...”子爵嘶地吸一口氣,“不只是惡魔,冰島人竟然還與死靈法師為伍了么?他們真是瘋了!”

盧卡斯接著說:“那時候,我們還沒猜到戰(zhàn)爭開始了,只以為勃朗特村的慘狀是死靈法師造成的,我們擔心被法師的仆從看到,才想要用森林遮蔽身影。”

“那是多少天以前的事情?”

“冬幕之月的第十六日。”

“正確的選擇,那一天我已得到了戰(zhàn)報。”子爵說,“倘若你們走大路,就算不被法師的仆從看到,也一定會遭遇冰島人的軍隊,他們在第十六日,已將戰(zhàn)線推進到阿爾瓦多了。”

“可我還是很疑惑,既然選擇了穿過森林,那應(yīng)當是孤注一擲的決定了,溪澗森林地勢坎坷,你們的隊伍里又盡是些老弱婦孺,在沒有道路的地方,牛羊馬匹更是拖累,你們不可能攜帶太多食物,阿爾瓦多又被冰島的大軍占領(lǐng),那里至少駐扎上千人的戰(zhàn)團,所有的路線都被他們封鎖,你們怎么可能腳步不停地繼續(xù)往前?”

子爵的手指敲擊桌面。

“按照你繪畫的路線,你們在穿越布拉格河時,只是繞過了阿爾瓦多,從臨近的冰河就過去了,冰島人站在桅桿的望臺上就能輕易的看到你們,死靈法師的飛行仆從,一定也會隨時在前線巡邏,這分明是絕路,你們?nèi)绾瓮ㄟ^這道絕路?”

“子爵大人,我們并沒有立刻向前。”盧卡斯說,“實際上,我們在一處溶洞休息了近兩天,才重新出發(fā)。”

“你們在哪里休息?”子爵問。

“在約克的倉庫休息。”侏儒忽然開口了,“大人,約克在山上有一處存放珍貴材料的秘密倉庫,在冰島人入侵的那天,約克正好在倉庫里取東西,煉制藥水,所以僥幸撿了一命,后來約克遇見了波特他們,就帶著他們在約克的倉庫里躲了起來。”

子爵看向盧卡斯和巴德爾:“是這樣么?”

“正如約克所說的那樣,子爵大人。”盧卡斯和巴德爾齊聲回答。

“可就這么巧,你們能在那么大的森林里撞上?”子爵瞇著眼。

“實際是上約克在想要逃跑的時候,被冰島人抓住了。”約克說,“是波特他們把約克從一隊戰(zhàn)團士兵手里救了下來,我們才遇上了。”

“這樣么...”子爵手扶著下巴,“繼續(xù),后來你們又做了什么?”

“后來約克請波特他們幫約克找回了霧之石。”約克說,“子爵大人您聽說過霧之石么?來自約克祖父的故鄉(xiāng)歐泊的奇物。”

“位于尼德蘭王國南方的歐泊...侏儒之鄉(xiāng),是那種能驅(qū)使大霧的石頭?我聽過那樣的故事,據(jù)說每當侏儒們遇見巨龍那樣無法抵擋的敵人,就會用一種神奇的石頭,制造大霧,當大霧散開,地上就再找不到一個侏儒了,那種神奇的石頭原來真的存在么?”

“約克就有一塊霧之石。”約克看著子爵,往后伸了伸脖子,“但那塊石頭,剛才被您的衛(wèi)兵搜走了...”

“菲利波,讓人去把這三位先生的物品都取回來。”

“遵命,大人。”文官又喊人出去了一趟,將三人的隨身物品都放在了長桌上。

侏儒連忙上前去,將霧之石和其他的一些小東西裝回了自己的衣服兜里,沒人阻攔他,他拍拍胸口,呼了一口氣。

“你們用霧之石制造了大霧,躲過了冰島人的偵查,然后穿過了布拉格河,一路靠著意志和堅持,走完了這長路,終于在今天抵達了紫荊堡?”

子爵站了起來,眼睛凝視著地圖。

“不可思議的道路,這簡直是奇跡...我以為這樣的事情,只會在那些虛構(gòu)騎士小說里發(fā)生。”

“這并非奇跡。”盧卡斯說,“我們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拿回了霧之石,之后的每一天,也用自己的雙腳行路,一步一步地向前。”

子爵回頭看盧卡斯,按照他得到的報告,盧卡斯身上并無明顯的外傷,他雙眼健全,四肢也健全,可此刻卻能看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膚有很多灼燒過的撕裂傷疤,他的整個左眼都被燒瞎了,可見得他經(jīng)歷過何等慘烈的戰(zhàn)斗。

而且盧卡斯已突破到了銀級,他在鐵級停留了十幾年,通常這樣的職業(yè)者,一輩子都會留在鐵級,如果十年都沒有從鐵級突破到銀級,那么這個人的道路通常就走到了盡頭,被稱為“行至巷底之人”,意味著他們前方只有死路。

極少數(shù)的案例,才會出現(xiàn)盧卡斯這樣的情況,那必須是承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起落,才可撞開“死路”的石墻。

子爵不由得感慨:“難以想象的艱險與磨難,你們每一刻都走在懸崖邊上,稍有失足就會摔的粉身碎骨,真不知道你們用什么樣的意志堅持了下來。”

“因為我們銘記了犧牲和奉獻。”

“我,科爾頓·昆汀對抵達了紫荊堡的人,以及那些沒能抵達紫荊堡的人,獻上敬意和惋惜。”

子爵將手放置胸口,行了一個緬懷禮。

在場的其他人也都獻上了敬意,包括圣女殿下。

“但很遺憾,戰(zhàn)火燃起了,紫荊堡也將被卷入戰(zhàn)爭。”子爵說,“你們雖抵達了紫荊堡,但仍然要為國土效力,守衛(wèi)我們的家園。”

“昆汀子爵。”圣女忽然打斷了子爵的話,“我來此,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國王與教會已達成共令,我們看到了可怕的邪惡,教會所記錄過的十七個惡魔大公的氣息,已有兩道在北境和冰島出現(xiàn),十字軍和諸國的軍隊正在被教皇召集,這已不是國與國的戰(zhàn)爭,而是秩序與暗影的戰(zhàn)爭。”

“接下來將由我來接管紫荊堡,我將要求平民和無關(guān)之人退至后方,讓他們遷移到尚未被污染的土地去。”

一旁的白翼騎士,拿出了國王和教皇共同簽署的法令。

子爵面色沉重,他沒想過事情居然嚴重到了這種程度。

昆汀家族的基業(yè),將在他這一代滅亡了么?

他有些不甘心將手中的權(quán)力放掉,不甘心讓圣女來接管紫荊堡。

可面對著那個束亞麻色頭發(fā)的少女,他卻也只得低下頭去。

“謹遵圣令。”

圣女面對著盧卡斯三人微笑,那笑容親切的像是鄰居家你看著長大的小女兒:“不必擔心,你們可以隨撤退的無關(guān)之人,往后方去,戰(zhàn)事不會再波及到你們了。”

文官道:“這位是繼承了圣者之名的塞蕾菲婭殿下。”

侏儒頓時惶恐地跪下,巴德爾有點搞不清狀況,也跟著侏儒跪下。

盧卡斯躬身行禮,說道:“殿下,我請愿留在前線,我的力量雖微不足道,但當以我的生命去守護比我更弱者,去守護我的家園與故土。”

圣女點頭,她取過湛光,將其還回了盧卡斯的手中。

“那便如你所愿,你有使用這把劍的意志與信念,請銘記你今日的誓言。”

“生死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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