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莊內,大火熊熊燃燒。
轟的一聲巨響,焦黑的橡木梁在噼啪爆裂中墜入火堆。
烈火照亮了埃吉爾的側臉,他一腳踩住滾動的酒桶,歪頭啐了口血痰。
他用匕首撬開了木塞,淡金色酒液好似泉水從破口涌出,紅醋栗的酸甜飄入鼻尖。
埃吉爾大笑,拿起脖子上掛著的鑲銀酒杯,接一杯苔原漿果釀制的利口酒,仰頭飲下。
這酒釀的不錯,只有略微的苦澀感,很合他的口味。
他幾口將杯中的好酒飲盡,打算再來一杯的時候,身后傳來粗獷的喊聲。
手中握著染血長劍,頭戴錐形鐵盔的高大男人大喊:“別磨蹭了,在天亮前把這村子搶光!”
那是埃吉爾的老大,他們這群維京海盜的首領,斯溫。
斯溫比在場的所有人都高,不是高出一個頭,而是高出了半個身子。
埃吉爾懷疑斯溫也許有巨人的血統,那偉岸高大的身體很有壓迫感。
斯溫出聲后,埃吉爾也不再貪戀美酒,他可不想在斯溫眼皮子底下偷懶摸魚。
該做正事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老大,將酒桶扶正,收起匕首,取下身后背著的戰斧,走近屋舍內,打算將前面的木門劈開。
可就在這時,他聽到了怒吼,而后全身傳來針扎般的麻痹刺痛。
“滾出去,海盜!”
埃吉爾瞥見一個紅發男人從房屋之間的陰影沖出。
男人朝著首領沖鋒,他手中握著長矛,矛間直指首領的心臟。
有那么一瞬間,埃吉爾感到了驚慌。
那個紅發男人是突然沖出來的,毫無征兆,他似乎在陰影里蟄伏許久,只等一個機會。
這不是個普通的男人,他的吼聲中蘊含著讓人膽寒的力量。
埃吉爾知道這是什么,這是戰士最通用的戰技之一,失衡戰吼。
紅發男人是個職業者,他帶著勢不可擋的怒吼,直取斯溫的心臟。
埃吉爾也走過了那間房屋,可完全沒感覺到紅發男人的氣息。
顯然紅發男人不可能在兄弟們的重重包圍下躲進那個陰影之中,在海盜包圍過來之前,他就隱藏氣息躲在那里了。
埃吉爾佩服男人的勇氣和果斷,這是多么冒險的行為,一旦有個人發現了他,他就將面臨圍攻。
恐怕他已經觀察許久,就連自己認識的村民被海盜一個個殺死他也能忍耐的住,他隱忍蟄伏,只為了尋找到海盜的頭領。
如果紅發男人真的能殺死海盜頭子,那么無首的海盜,就會心生膽怯,也許放棄劫掠,落荒而逃。
不過很可惜,他挑錯了對手。
埃吉爾為自己剛才的驚慌感到羞愧。
他居然質疑首領,雖然只是一瞬間,但他覺得首領會被一個偏遠村落里的不入流戰士給偷襲至死。
那戰吼絲毫不能讓首領的動作有所遲緩,首領揮動手中的長劍,金鐵相交,劍聲嗡鳴,首領輕松震開了紅發男人的致命一擊。
埃吉爾振奮起來,果然是焚詩者斯溫啊!
跟著他一定有前途有未來!
要知道,斯溫可是被暮光教會通緝的銀級野蠻人戰士。
銀級的戰士,即便在大城市也能有一席之地,做正經的活也可以過很好的生活,不是這種鄉下的職業者能比的。
紅發男人在硬實力上和首領有差距,面對同級別的對手,失衡戰吼再不濟都起到一些作用,像埃吉爾這樣的普通人,哪怕只是受了沖擊的余波,也有差不多兩秒的時間不能移動身體,如果紅發男人和斯溫一樣,同為銀級,那么這一下偷襲,大概率是能得手的。
就算不至于把斯溫捅死,但至少能讓斯溫重傷。
但很可惜,兩人之間,有難以逾越的溝壑。
紅發男人頂多是一個鐵級的戰士,唯有在這種等級壁壘面前,戰技才會失去它原有的力量。
沒想到在這種小地方能遇見一個鐵級的戰士,埃吉爾慶幸自己跟對了人,還好他的老大更厲害,同時他感到興奮,他相信他跟著斯溫,能搶到更多的美酒和女人。
他對錢沒什么興趣,好酒和女人才是他的嗜好。
這是他們今年的最后一次劫掠了,埃吉爾今年賺的盆滿缽滿,他愈發期待起來,明年他們又能去哪些地方搶錢殺人,說不定明年他就能和一個貴族小姐上床了。
法玲娜也不能忘,埃吉爾心想等回去了血錨灣,他一定要去試試法玲娜的滋味,那個新來的貓女獸人讓他心里癢癢,聽說她技術很好,從小就在大城市里培訓,只用手就能讓你感受天堂。
比起那些只會哭喊,一點不配合的鄉下女人,埃吉爾更想試試來自大城市的玩法。
想到法玲娜的百般妖嬈,埃吉爾的胯部居然在這種情況下漲了起來。
火光把他的臉照的緋紅,他該是有些醉了,這些鄉下人釀酒意外的很烈。
有點想尿一泡了。
怎么回事,褲子怎么濕了,我尿褲子了么?
這是埃吉爾清醒前的最后一個念頭。
當他反應過來,已經有一把長劍從肚子那里將他整個貫穿,濕潤他褲子的不是尿,而是他的血。
劇烈的疼痛讓他清醒過來,他急促地吸入空氣,張開嘴想要大喊救命,可一把鋒利的彎刀割穿了他的咽喉,他的喉嚨漏氣了,無法發出聲響來。
他倒在了地上,鮮血在焦黑的木板上流淌,接觸到燒紅的木炭發出滋滋的響聲。
埃吉爾抽搐一下,他瞪大雙眼,想看清是誰殺死了他,他完全沒感知到有人靠近。
那是蒼白的骨骼,一件落了少許白雪的帽衫下,空洞的骷髏與他對視。
埃吉爾一顫,褲襠那里滲出了帶有騷味的淡黃色液體。
他忽然想起了死亡女神的畫像,曾經在劫掠時,有一個老婦說他會被女神的使者帶去冥河彼岸償還罪孽,他只是哈哈大笑,一斧頭砍掉了老婦的頭顱。
“女神的使者呢?在哪兒呢?怎么不帶我去冥河呢?”
“愚蠢的女人,像我這樣英勇的戰士,死后只會被戰爭之神帶去英靈殿享受榮譽。”
埃吉爾后悔無比,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會放走那個老婦,改信死亡女神,并且在每次劫掠村莊時都為女神奉上祭品。
可惜他沒有機會了,他死在了酒桶之下。
臨死前他的眼中,只有火光下森白沉默的骷髏。
維德抖了抖海盜那里撿來的長劍,溫熱的鮮血順著劍尖滴落。
“第七個。”維德在心里計數。
小幽靈從帽衫下鉆了出來,又是一團火焰漂浮而出,靈魂被幽靈吞下。
等待小幽靈回到維德身邊,他扭頭看了看另一側的紅發男人和海盜首領,悄然退去,沒入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