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個。”
看著眼前倒下的海盜,維德在心中計數。
他用長劍撩開了海盜的衣服,果不其然,又看到了一模一樣的油囊。
這群海盜遵守著某種規則,每個人都隨身攜帶了一袋油。
維德看著那些燃燒的房屋,若有所思。
他撿起了海盜的鐵盔,戴在頭上遮住頭骨,雙手也戴上了厚厚的手套。
他更加小心地暗殺海盜,確保自己的身上不沾染一丁點油脂。
他如死神般收割著海盜的生命,那些海盜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了,他們的人數減員了一半,卻沒人知道是誰動的手。
維德能看到,尸體被發現后,剩余的海盜聚集起來,不再三三兩兩地行動,每一個人都朝著中心匯聚。
那里是整個村莊最亮的地方,熊熊烈火燃燒,跳動的火舌使得地上的雪融化成水,有一棟焦黑的房屋不堪重負倒塌下來,燒紅的灰燼飄絮,煙霧升騰。
又殺死了四個海盜以后,維德爬上了一棟房屋的屋頂,站在差不多兩米高的草棚上,從遠處看到了那兩個在火光中交戰的人。
米婭坐在維德的肩頭,維德殺了二十三個海盜了,二十三個海盜的靈魂都被米婭吃掉,雖然享用了這么多靈魂,但她還沒有“長出腿”來,只是抱著維德的脖子。
大雪依然紛飛,以前居住的尼德蘭即便是冬天,也很少下雪,那滿是沙石的荒原更不必多說,自維德在那荒原蘇醒,天上會變化的,就只有那輪蒼月。
維德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大雪,呼嘯的寒風吹起了套在他身上的帽衫,極北之地的大雪,好似永遠不會停歇,要將一切都掩埋在純白的世界之下。
即便骷髏感知不到冷熱,維德還是習慣性地將帽衫扯緊了些。
他有些意外,沒想到那個手持長矛的紅發男人,還沒有敗下陣來。
從維德看到他,差不多過去二十分鐘了,沒有發條懷表計時,維德不能準確地計數,但誤差應該上下不會超過三分鐘。
維德本以為他已經死在海盜頭子的劍下,可他竟然一個人牽制住了海盜的首領。
不過他的情況很危急了,忽然周圍有海盜對他射箭,維德看到一根木箭射到了他的背上。
維德很快明白,男人之所以能堅持這么久,不過是因為旁邊的人在看戲,海盜的首領也只是在拿男人取樂。
剛來到這個村莊的時候,海盜或許還有點緊張感,但殺了幾個人之后,他們就放松了下來,一定沒有想過,自己這邊會死上一半的人。
所以剛才他們才看熱鬧似的,在一旁看自己的首領和那個男人來一場二人決斗。
但現在不一樣了,有二十三個人死了,維德殺死的人,遍布了村莊的各個方位。
還活著的海盜沒辦法再將這次劫掠當做一場游戲看待了,他們每個人的神經都緊繃起來,本能地尋找隊伍里的最強者,聚集到了首領的身旁,以求得到內心的慰藉。
維德確信自己沒有暴露,那些海盜察覺不了他的蹤跡,骷髏這種不死亡靈,就是為黑夜而生的。
死了那么多人,卻不知道兇手的真面目。
未知的恐懼,在海盜之間蔓延開。
這世上,最讓人害怕的,就是未知。
人類天生就害怕黑暗,因為他們無法看清黑暗里有什么。
剩下的海盜看似井然有序,其實士氣來到了潰散的邊緣。
如果他們心里的支柱,那帶領他們“戰無不勝的首領”戰敗,他們一定會失去戰斗力,恐慌地逃走。
這是結束這場劫掠的最快方式了。
維德很清楚,他不能再用之前的方式去清理海盜了。
那些維京人抱起團來,他們舉起盾牌,每個人都緊張兮兮地警惕著自己視野內的所有事物。
如果他從高處射出一兩箭,射死幾個人,那他就會被立刻發現。
骷髏不長翅膀,飛不上天空,隱藏在暗處,他是頂尖的暗殺者,但暴露在人群后,他也不過是一個稍微強壯點的骷髏。
五六個拿斧頭和長劍的海盜對他發起圍攻,就足夠像劈柴一樣將他劈開。
他沒那個本事,獨自面對剩余的海盜。
因此,最好用斬首戰術。
殺死海盜的首領,就能結束這場慘劇。
機會只有一次,他爬下屋檐,決定靠近一些再動手。
這位置還是太遠了,獵弓的射程只有五十米,此刻還有大風干擾,離的越遠準頭就越差。
在他摸近距離的同時,海盜的首領,斯溫,也終于姍姍來遲地得到了手下的匯報。
“首領,埃吉爾,拉斯特,還有歐木,他們都死了...”
斯溫的首席槳手,約瑟夫·帕克,向斯溫報告。
斯溫的臉色一沉,他記不清自己四十三個手下的名字,但他知道歐木是誰,那是他的槳手,他只有兩艘長船,兩艘長船各有一個首席槳手,就是約瑟夫和歐木。
這兩人跟著斯溫很久了,對維京海盜來說,一個經驗豐富的槳手是十分珍貴的。
會用劍,會拉弓的人,哪里都可以找,這世上從不缺劍士和弓手,但一個懂得看海圖,會駕舵,會看天象,能在大海上只靠視覺就辨別出星象,以此確定東西南北的槳手,絕對是稀缺人才。
槳手不是粗人能勝任的,斯溫不能接受,他在這樣一個小村莊里,失去了自己唯二的槳手之一,這就好比一個人失去了自己的一根臂膀,方才還抱著玩樂心態的斯溫,心中好似有一團烈火炸開。
這種感覺就好像,你明明只是想出去郊游,卻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自己的價值昂貴的寶劍甩到了懸崖下邊。
“歐木怎么死的?”斯溫聲音低沉地問。
“他的心臟被人捅穿了,還被人割了喉。”約瑟夫低聲說,“現場沒有打斗的痕跡,他是被人刺殺的,我們找到的尸體,幾乎都是這個模樣,還有少數的幾個人,是被弓箭射死的。”
“死了多少人?”斯溫壓抑住自己的怒氣。
“可能有十幾個人了。”約瑟夫說,“首領,接下來怎么辦?”
斯溫看向了那邊倒下的紅發男人,男人已經傷痕累累了,融化的雪水,打濕了他的褲腿,他大口喘氣,背上插了五根長箭。
即便如此,他還沒有倒下,但也僅僅是拄著自己的長矛才能極為勉強地站著。
在斯溫的視線轉移到紅發男人身上的一刻,立刻有海盜舉起弓和弩,對準了他,一聲令下,他就會被射成一個刺猬。
斯溫舉起手,示意手下放下弓箭。
“讓我猜猜,你還有一個同伴,他也是個職業者,是獵人專精還是盜賊專精?你們以前一起當過冒險者還是傭兵?”
男人并不回話,只是抬起手,對著斯溫比了一個中指。
“塔尼亞人,你很有勇氣,很不錯。”斯溫冷笑,“但愿你可以一直這么有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