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眼神戒備：“孫姑爺，請自重。”

伸手推他。

孫紹祖瞬間驚覺，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把對方逼到了墻角。

“呼。”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將玉釵丟給對方。

“是我失態了。”

見鴛鴦一臉的警惕，多解釋了兩句：“只因我太關心大老爺的安危，聽到一點消息，便慌了神，一心想要知道詳情，若是冒犯了你，還請不要多心。”

鴛鴦將玉釵藏在袖中，低著頭，沒有吭聲。

“你這么關心這玉釵，難道有什么來歷？”

見她這樣防備，孫紹祖心里著急，但又不可能用強逼迫。

“此女可不是毫無根基的邢夫人，她背靠賈母，還是有些底氣的。”

想了想，這才準備緩緩圖之。

鴛鴦拿了東西就想走人，但是對面的孫紹祖，語氣似乎和緩了，但是身體堵在眼前，根本沒有放開的意思。

她雖然心慌，到底在賈母身邊多年，養氣的功夫不錯，聽了問話，緩緩開口。

“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雖然不值什么，但對我而言，是無價之寶。”

她心頭對賈赦的話疑慮大起，現在自然不敢逼孫紹祖狗急跳墻。

孫紹祖點點頭：“原來是這個緣故，難怪你這么著緊它。”

按照前世的習慣，順口問候了對方的母親：“替我向你母親問好。”

鴛鴦奇怪的抬頭看了一眼他，然后低著頭，輕聲說：“她已經走掉了。”

聲音略顯哽咽，似乎要哭了。

孫紹祖一愣：“對不住，對不住。”

鴛鴦沒有答話。

兩人沉默了下來。

孫紹祖心里琢磨了一番：

“她昨晚被賈赦拉到這個院子，掙扎間，不想丟了這個玉釵，這是她母親留給她的遺物，她自然想著，這才在今天，不顧流言，闖了過來尋找。”

突然，他心中一動：“此女久在賈母身邊，心機手段，大約跟王熙鳳是一個水平，我若是胡亂行事，很可能弄巧成拙。”

想了想，這才開口：“鴛鴦姑娘，剛才是我著急了，但你也知道，你們二姑娘剛有身孕，心里掛念著大老爺，我自己又多蒙大老爺的看顧，這才一路走到今天，剛才聽到你的話，不免著急了，請你不要見怪。”

這是他剛想到的招：以孝道的借口，打探虛實。

這也是他看到鴛鴦對她死去的母親，如此念念不忘，判斷對方是一個很有孝心之人，這才以此為突破口。

果然，這招有用。

只見鴛鴦猶豫了幾秒，看著他，疑聲道：“這事我本不信的，只把那些話，當做大老爺的怨言，既然你想知道，我告訴你就是。”

說完，將昨晚賈赦拉她到院子后，神志混亂間說的幾句話，告訴了孫紹祖。

原來賈赦雖然神志不清了，但是心里對孫紹祖的怨念，一點沒變，甚至更加濃烈。

在昨晚強迫鴛鴦期間，嘴里就在大呼小叫，說了很多惡毒的言論。

包括但不限于：

“孫紹祖狼子野心，不顧綱常，淫亂府內。”

“別以為我不知道，今天我會這樣，全是因為他。”

“狗東西，以后不得好死......”

孫紹祖聽得滿頭大汗，好在他早有預料，表面上還能穩得住。

“大老爺對我怨念已深，我也是很無奈的。”

見鴛鴦打量過來的眼神，多解釋了一句。

“我跟大老爺有些財貨糾葛，他一直對我不滿，這才胡言亂語的。”

胡言亂語，這是他給賈赦這些混賬話的定性。

鴛鴦輕輕點頭：“這些話，我原也不信任的。”

說到這里，打量了一眼孫紹祖。

他懂這一眼的意思。

但他沒有立馬閃身讓路，而是追問了幾句。

“鴛鴦姑娘，大老爺就說了這些話？”

鴛鴦點頭：“是，就這些。”

但孫紹祖眼尖，瞬間發現了她眼神中的一絲躲閃之意。

“鴛鴦姑娘，這些話，我想不用我多說，你自己就能分辨，基本都是怨懟之詞，當不得真的。”

跟著就說：“若是他再說了什么不好的話，也請你不要放在心上，更不要說出去了。”

他很慎重。

但是語氣不自覺的有些嚴厲。

鴛鴦猶豫了一下，終于開口了：“他說，他說是你下毒害的他。”

孫紹祖瞬間瞇起了眼睛，如果身后有人，就能夠發現他藏在身后的拳頭，青筋暴露，已經握緊。

“這話，你也信？”

他緩緩問出口。

鴛鴦搖頭：“我哪里會信。”

堅決的否定。

“大老爺說了這么多渾話，哪里有一句是真的？”

賈赦神智混亂，說的話很多都掐頭去尾，又有很多驚悚的詞，她哪里會信半句。

“加上大老爺往日的為人，這次甚至強拉我過來，我信他？”

微微抬頭，似乎信賈赦的話，是在侮辱她的智商。

孫紹祖暗松一口氣，但是身后的拳頭，一點沒松開。

“那就好，這些都是混賬話，你沒信最好。”

又鄭重的告誡她：

“這些話，雖然是瞎編的假話，但鴛鴦姑娘，也萬不可傳出去了。”

“這要是被外人聽了，不論他們信不信，都要對賈府的聲譽，造成極大的損害。”

“要是老太太知道賈府的聲譽壞了，只怕要氣出個好歹。”

他知道鴛鴦唯一的依靠就是賈母，所以此刻借用了賈母的名號，就是為了讓她閉嘴。

鴛鴦也懂他的意思，立馬保證。

“姑爺，這事我能不知道輕重？”

“除你之外，誰也不曉得這話。”

最后許下諾言：“以后我也不會說的，你放心吧。”

孫紹祖不可能放心，但對方是賈母的心腹，而賈母是榮寧兩府的祖宗，最高的掌權者。

他現階段，不可能失智做出沖動之舉。

看著鴛鴦離開，他暗暗下定決心：“會試馬上到了，我要排除萬難，一定功成才行，這樣有了進士的頭銜，以后就算這事泄露了，也還有一絲還手的機會。”

事情只要做了，就有泄露的可能，不過在于時間的遠近。

他思慮半天，定下心思，這才回了孫府。

他不知道，就在他出東跨院的時候，旁邊不遠的賈府后門，有一雙眼睛，正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這話我不會說，但事情，難道是真的？”

鴛鴦盯著他的背影，暗暗出神。

傍晚，一則消息在賈府流傳。

“大老爺好像清醒了。”

“大老爺不是自己吃的藥。”

“在大老爺發瘋之前，跟孫姑爺見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