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金勛的指尖在我腰間停留三秒，精確得像經過丈量。這個動作足夠讓李天真眼底迸出淬毒的冷光，又短暫得不留把柄。我垂眸時瞥見他襯衫第三顆紐扣邊緣磨損的絲線，突然想起三年前在蘇富比拍賣行，他曾為這件1890年的古董紐扣一擲千金。

“姜先生醉了。“我借著整理披肩的動作退開，真絲流蘇掃過他腕間的百達翡麗。表盤幽藍的月相紋路倒映著水晶吊燈，恍惚間像是深海中浮動的磷光。

林嘉恒突然輕笑出聲。他倚著雕花立柱搖晃酒杯，冰球撞擊杯壁的脆響竟與樓下交響樂團的提琴聲合拍：“金勛哥最近不是在忙區塊鏈項目？怎么有空關心東郊的地皮？“

空氣里飄來白松露的香氣，侍應生推著餐車從我們中間穿過。李天真趁機擠到姜金勛身側，蕾絲手套下的指尖快要嵌入他西裝下擺。我望著餐車上顫巍巍的舒芙蕾，忽然想起父親破產那夜，廚房里也有這樣蓬松甜膩的氣息。

“沈伯父當年開發的智慧社區概念，如今倒成了香餑餑。“姜金勛重新戴上眼鏡時，鏡片閃過一道冷光。他慢悠悠地從侍應生托盤取過馬卡龍，藍莓夾心滲出紫羅蘭色的汁液，“聽說東郊規劃局新上任的副局長，是令尊的故交？“

我手包里的U盤突然變得滾燙。金雪方才塞給我的不僅是林氏機密，還有三張泛黃的合影——父親與李振海在未名湖畔勾肩大笑，背景里抱著課本走過的少女，分明是母親年輕時的模樣。

宴會廳突然暗了下來。追光燈打在旋轉樓梯中央，李振海正在掌聲中走向演講臺。他胸前的鳶尾花胸針與我手包暗格里的那枚一模一樣，那是二十年前父親創立的商會信物。

“接下來要拍賣的，是沈氏集團舊址地契。“司儀甜美的聲音讓我渾身血液凝固。大屏幕上出現泛黃的地契掃描件，父親用瘦金體寫的“沈“字在拍賣槌下碎裂成千萬像素點。

林嘉恒突然握住我顫抖的手腕。他掌心的溫度透過蕾絲手套傳來，西裝內袋隱約露出半截燙金請柬——那是下周區塊鏈峰會的邀請函，姜氏與林氏的名字并列在主辦方欄，墨跡未干。

“三十億。“姜金勛舉牌時甚至沒有抬眼。拍賣槌落下的剎那，我聽見自己后槽牙摩擦的聲響。他轉頭對我微笑，鏡鏈在頸側晃出細碎銀光：“這份新婚禮物，沈小姐可還滿意？”

游輪宴會廳的水晶吊燈在風暴中搖晃，浪濤拍打舷窗的聲響與拍賣槌的節奏漸漸重合。我撫過旗袍立領下的疤痕，那里嵌著父親最后交給我的生物密鑰。林嘉恒坐在右前方第五排，正用銀質打火機烘烤邀請函邊緣，隱形字跡在熱浪中浮出「李氏控股」的LOGO。

“下一件拍品，沈氏集團濱海實驗基地二十年使用權。“拍賣師的聲音被驚雷劈碎。李振海突然出現在二樓包廂，手中紅酒杯折射出監控器的紅光，他身后站著三個穿生化防護服的身影。

姜金勛的膝蓋狀似無意地碰觸我的裙擺，他西裝下藏著軍用級防彈襯里，這是我今早親手摸到的。當林嘉恒舉牌叫出“五十億“時，游輪突然劇烈傾斜，侍應生托盤上的魚子醬罐滾落腳邊，露出微型追蹤器的藍光。

“五十五億。“我舉起鑲翡翠的號碼牌，腕間金鏈與姜金勛的袖扣同時震動——這是林氏安保系統被入侵的警報。李天真在對面包廂撕碎了報價單，她耳墜上的珍珠突然裂開，飄出淡粉色氣體。

姜金勛突然按住我正要加價的手，他指尖劃過我掌心的動作分明在寫摩斯密碼。當拍賣師喊出“第三次“時，他貼著我的耳垂輕笑：“沈小姐的鎖骨在發燙呢。“我猛然意識到，實驗基地的基因鎖正在感應α試劑的波動。

暴雨砸碎頂層甲板的玻璃穹頂時，林嘉恒的保鏢正將防爆箱推上展臺。李振海終于親自舉牌，報價聲混著海嘯警報傳來：“一百億，用沈氏地契抵押。“

全場嘩然中，姜金勛突然解開領帶纏住我手腕。暗紋綢緞里掉出半枚翡翠耳環，與母親日記里描述的證物完全吻合。他當著所有人面吻上我頸側疤痕，舌尖舔過生物密鑰的瞬間，大屏幕突然播放出二十年前的監控錄像——

李振海正將注射器扎進昏迷的沈父頸動脈，背景里穿白大褂的女人轉身時，露出姜金勛母親的臉。

“這份嫁妝夠分量嗎？“姜金勛將地契塞進我撕裂的旗袍襟口，電子墨水屏突然顯示產權已轉讓至我名下。李天真的尖叫被爆炸聲吞沒，林嘉恒扔來的防毒面具帶著血腥氣，他左肩嵌著的正是李振海珍藏的鳶尾花胸針。

逃生艇降下的瞬間，姜金勛將我推進救生艙。他染血的手指在鋼化玻璃上畫出笑臉，背后是持槍逼近的李氏雇傭兵。我摸到地契夾層里的納米炸藥時，終于讀懂他最后的唇語：“引爆密碼是你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