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小棺中的嬰兒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純凈得沒有一絲雜質的眼睛，瞳孔深處倒映著星河旋轉的軌跡。陌寒與那雙眼睛對視的瞬間，仿佛有億萬星辰在腦海中炸開。

“你終于來了。“嬰兒的聲音直接在意識深處響起，稚嫩卻帶著超越時空的滄桑，“三千六百世的輪回，就為了這一刻。“

陌寒的指尖剛觸碰到嬰兒的額頭，整個天地突然凝固。風聲、呼吸聲、甚至玄龜微弱的心跳聲全部消失。只剩下嬰兒的聲音在虛無中回蕩：

“看好了，這才是真正的《混沌經》。“

嬰兒的指尖亮起一點微光，在空中劃出玄奧的軌跡。那道軌跡看似簡單，卻蘊含著讓陌寒靈魂戰(zhàn)栗的意境——那是超脫了招式、功法、甚至道則本身的...本源劍意！

“問道九劍，最后一式——“

光點突然炸開，化作無數細小的劍芒。每一道劍芒都在演繹不同的劍招，有陌寒熟悉的混沌九劍，有圣女用過的鏡光斬，甚至還有黑衣少年的業(yè)障之劍...但所有這些，都只是那道本源劍意的皮毛！

“——破道！“

凝固的時間重新流動。陌寒猛地后退三步，發(fā)現手中的嬰兒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問道劍格處重新浮現的文字——「破道」！

“這...不可能...“陌寒喃喃自語。他清晰記得，前一刻劍格上還是「問道」二字。

玄龜發(fā)出最后的嘆息：“現在你明白了吧...初代斬斷的不是因果，而是...“

巨龜的身軀突然化作無數光點消散，只留下半塊龜甲漂浮在空中。龜甲表面浮現出陌寒從未見過的文字：

「天道有缺，以身為祭」

「九藏歸一時，破道之日」

陌寒剛想伸手觸碰龜甲，地面突然劇烈震動。搖光圣地廢墟開始下沉，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黑暗。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深淵中傳來：

“陌寒！接著！“

綠裙少女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用盡最后的力氣將龜甲拋向陌寒。就在龜甲離手的瞬間，一道黑光從地底射出，貫穿了她的胸口。

“不！“陌寒飛身接住龜甲，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少女墜入深淵。

“小心...圣主...“少女最后的低語隨風消散。

龜甲入手溫潤，與之前那塊碎片完美契合。陌寒突然明白玄龜為何說“第九藏在這“——這塊龜甲才是真正的第九部分，而那個嬰兒只是...

“引子。“冰冷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陌寒猛地轉身，看到個意料之外的身影——錢長老！不，準確說是長著錢長老臉孔的怪物。他的皮膚下有什么東西在蠕動，時不時凸起人臉或鱷魚鱗片的形狀。

“很驚訝？“怪物咧嘴一笑，嘴角直接裂到耳根，“圣子、七目、燈主...都只是我的棋子。“

它伸手按在自己天靈蓋，猛地一扯——整張人皮被撕下，露出里面漆黑如墨的身體。那身體沒有固定形態(tài)，時而像鱷魚，時而像玄龜，最終定格成個與陌寒有七分相似的人形。

“初次見面。“黑影微微鞠躬，“我是圣主，也是...初代斬下的那部分自我。“

陌寒握緊破道劍：“你殺了玄龜？“

“不，是它自愿的。“圣主指向正在崩塌的大地，“你以為初代為什么要把自己分成九份？就是為了今天——九藏歸一，破道重生！“

地底傳來雷鳴般的悶響，八道流光從不同方向飛來。陌寒認出那是之前融合的初代八藏所化。它們環(huán)繞著破道劍旋轉，似乎在等待什么。

“還差最后一步。“圣主張開雙臂，“把我...也吸收了吧。“

這個邀請?zhí)^詭異，陌寒本能地后退。但破道劍卻不受控制地向前刺去，劍尖直指圣主心臟！

“對，就是這樣！“圣主不躲不閃，反而迎上前，“九藏歸一，我們就能...“

劍尖刺入黑影的剎那，異變突生！圣主的身體突然液化，順著劍身流向陌寒手臂。更可怕的是，陌寒發(fā)現自己無法松手——破道劍與手掌仿佛長在了一起！

“騙你的。“圣主的聲音從劍身傳來，“哪有什么九藏歸一...我才是真正的初代意識！“

黑色物質迅速覆蓋陌寒全身，像層活體鎧甲般蠕動。陌寒感到有陌生意識正在侵入腦海，試圖覆蓋自己的記憶。

“放棄抵抗吧...“圣主的聲音越來越近，“你本就是我的一部分...“

就在黑色物質即將覆蓋面部的瞬間，陌寒眉心突然亮起七彩光芒——是心燈！圣女留下的最后力量自動激發(fā)，在皮膚表面形成保護層。

“垂死掙扎！“圣主暴怒，黑色物質瘋狂沖擊光膜。

兩股力量在陌寒體內展開拉鋸戰(zhàn)。破道劍劇烈震顫，劍格處的文字在「破道」與「葬天」之間來回切換。

混亂中，陌寒突然想起嬰兒展示的那一劍。他閉上眼睛，不再抵抗圣主的侵蝕，而是將全部心神沉浸在那道本源劍意的感悟中。

奇妙的變化發(fā)生了。黑色物質的入侵速度突然減緩，圣主發(fā)出不可置信的怒吼：“你...你怎么能...“

“明白了嗎？“陌寒輕聲自語，“這一劍...本就不需要用手施展。“

他松開破道劍，任由黑色物質完全包裹自己。但在意識最深處，一道純粹到極致的劍意正在成型——那是超脫了肉身、靈力、甚至靈魂的...真我之劍！

“不！“圣主終于意識到危險，“你不可能...“

“破道。“

陌寒輕輕吐出這兩個字。沒有華麗的劍光，沒有震撼的爆炸，甚至沒有任何能量波動。但包裹全身的黑色物質卻突然靜止，然后如灰塵般簌簌脫落。

圣主發(fā)出凄厲的慘叫。黑色物質迅速蒸發(fā)，最終只剩下一縷青煙被破道劍吸收。劍格處的文字終于穩(wěn)定下來——「真我」。

大地停止了崩塌。深淵中升起九根青銅柱，每根柱頂都懸浮著一口棺材。陌寒這才明白，原來真正的九藏一直鎮(zhèn)壓在此。

破道劍自動飛向中央那口主棺，輕輕一劃。棺蓋開啟，里面空空如也，只有棺底刻著兩行小字：

「以身為劍」

「以魂為鞘」

陌寒突然淚流滿面。他終于明白了初代的全部計劃——三千六百世的輪回，不是為了對抗什么外敵，而是為了...培養(yǎng)出能超越《混沌經》的存在！

“所以...這才是真正的破道。“

拾起破道劍，陌寒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劍不再是劍，而是自己的一部分；自己也不再只是陌寒，而是承載了初代、圣女、玄龜等所有因果的...新生。

“該結束了。“

輕輕揮劍，虛空如布帛般被劃開。裂縫后面不是黑暗，而是片陌寒從未見過的瑰麗星空。那里有顆蔚藍的星球，正散發(fā)著溫暖的光芒。

就在陌寒即將踏入裂縫時，身后傳來微弱的呼喚：

“等等...“

轉身看到綠裙少女懸浮在深淵上方，胸口被貫穿的傷口中散發(fā)著七彩光芒。她的身體正在消散，但臉上卻帶著釋然的微笑。

“樓主讓我告訴你...“少女的聲音越來越輕，“劍名最后會變成...「回家」...“

最后一個字化作光點消散。陌寒望向手中的劍，發(fā)現劍格處的文字果然再次變化——「回家」。

星空裂縫開始收縮。陌寒最后看了一眼這個世界的廢墟，轉身邁入裂縫。在穿越的瞬間，他仿佛聽到無數熟悉的聲音：

圣女的輕笑...

玄龜的低吼...

甚至黑衣少年不甘的嘆息...

所有因果，盡歸一劍。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