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巢倉儲區法務部檔案室。
十幾米高的儲物柜里放滿了受到國教牧師祝福過的羊皮紙。
這些紙張擁有輕微對抗亞空間干擾的能力,因此記錄在上面的數據不會輕易被混沌影響。
整座檔案室深埋地下。
為了保護這些連本地數據中心都沒有錄入的什一稅資料,五十名重裝機仆駐守在這里。在墻壁和隧道的深處,分布著各種致命機關和數十門一百二十毫米加農炮。
整座檔案室被高度要塞化。
而這座擁有悠久歷史的要塞。
目前已經被孫遠征用。
和賈法爾仲裁官一起,兩人正在核算三十年來存入倉庫的每一筆什一稅,并在其中尋找對目前情況有幫助的部分。
沒有數據板幫助。
調配物資是相當痛苦的工作。
每一筆什一稅存放的倉庫和具體位置都不一樣,即便看上去存滿了食物儲備的十三號倉庫,在深處也不知道具體存放了哪些東西。
他們所能看到的僅限距離倉庫大門較近的位置。
而一座標準的巨型倉庫。
占地至少有數十萬平米。
孫遠覺得如果不是羊皮紙這種東西可以被生物工程技術直接合成出來,那么人類帝國每隔幾個星球就要專門分出一個去養羊。
賈法爾仲裁官的目光已經麻木。
這活真不是人干的。
要從厚厚一疊羊皮紙中準確找出最適合搬運的特定物資,沒有十幾分鐘根本想都別想。
“如果三年后海拉五號的生產力和現在比起來沒有任何變化,我絕對會把你吊起來執行白磷死刑。”賈法爾惡狠狠的盯著孫遠。
這些文件處理起來比失控的靈能者還要令人頭疼。
有這些時間,他寧愿去底巢殺幾窩變種人。
在這期間。
本地內政部修士也抵達了這里。
大規模執法者部隊的調動和上巢倉儲區異象引發了內政部和軍務部官員的不安。
即使同為帝國官方機構。
法務部也一視同仁的監視著星球上的每一個人。
自從昨日法務部結束了權力斗爭,本地內政部官員驚恐的發現他們認為已經被自己掌控的執法者部隊正在迅速脫離控制。
這次前來倉儲區。
純粹就是來找法務部麻煩的。
只不過這名被內政部老大推出來試試水的內政部修士還沒等站穩腳跟,就被孫遠一把拉進了小山般的文件中。
處理文件。
還是處理文件。
內政部修士瑪爾身體反應的比大腦還快。
長久以來的工作讓瑪爾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前提下投入了對數據的計算與匯總,并將自己認為重要的部分放到總督手邊。
孫遠看了一下。
這些文件大部分都與礦石和钷素有關。
顯然,一直在計算海拉五號稅收的內政部修士知道這些資源已經出現了缺額,并在通過這種方式隱晦的提醒自己。
“尋找藥品和軍械有關的檔案。”
孫遠低聲提醒道。
礦石和钷素的問題之后會解決,但不是現在。
只有把下巢的雞賊和混沌邪教消滅掉,他才能放心的帶著艦隊去其他行星考古和采礦。
“知道了。”
內政部修士瑪爾習以為常的進行回答。
他平時的工作和現在簡直一模一樣,只不過他負責計算的是當前整顆星球上的物資產量,而面前這些是曾經的什一稅文件。
咚咚咚。
在經過不知道多長時間后,厚重的鑄鐵大門被重裝機仆敲響。
幾名國教牧師步入了檔案室。
“尊敬的阿爾金總督,卡倫·弗朗西斯主教在呼喚您。”德比牧師淡藍色的瞳孔看向孫遠,蒼老的臉上閃過了幾分悲傷。
如果不是他的家族選擇與海恩家族共存亡,他們兩個此刻應該還是朋友和兄弟。
“知道了,德比。請稍等。”
孫遠暫停手中的工作。
后續的統計將從行星政府內閣中調派人手,他現在已經有了更重要的事情。
他原本打算過段時間再與本地國教進行會談。
沒想到會這么快。
卡倫·弗朗西斯主教是海拉本地的國教領袖,其年齡超過阿爾金總督的五倍,是整個海拉五號上的最年長者。
即便是孫遠這個行星總督。
也對其抱有足夠的尊重。
據說在兩百年以前,卡倫·弗朗西斯曾經前往神圣泰拉朝圣,并在那里短暫的擔任過紅衣主教。
這是海拉五號的傳奇人物。
需要慎重對待。
孫遠跟隨德比牧師離開倉儲區。
為了表示對弗朗西斯主教的尊敬,他選擇徒步前往帝皇大教堂,而不是乘坐懸浮飛車。
會面儀式莊嚴而又肅穆。
國教的牧師在引路。
領主衛隊和賈法爾仲裁官跟隨其后。
在帝皇雕像的見證下,弗朗西斯主教在近百年里第一次發起了與行星總督的直接會面。
而在平常。
這部分都是由國教的代理牧師與總督進行會談。
當孫遠步入教堂時。
卡倫·弗朗西斯正在教導許多從上巢貴族家庭挑選出的未來牧師。
孫遠在距離很遠時。
就聽到了那宏大的聲音。
例如帝皇平等愛著每一個人類,因此國教牧師也要平等對待每一個向帝皇祈禱的子民之類的話語不絕于耳。
這些牧師被自幼教導。
不能以身份、金錢、是否患有疾病等條件對信徒進行篩選和分類。
因此本地國教極其受到人民的尊重。
就連深巢底巢中尚且保有理智的邪教信徒,也不會主動傷害這些披有長袍的牧師。
在他們尚且沒有墮落,最為窘迫的那段時間。
往往找到一座帝皇的小教堂或是一名牧師,就能獲得一份足以短暫維持基本生存的食物和工作。
可以說阿爾金總督在把尖塔區貴族差不多殺干凈后。全靠國教的支持,海拉巢都秩序才沒有崩潰。
這也讓阿爾金總督在填補缺口的同時,不得不命令許多保持中立的小貴族接手某些生意,并在一部分小貴族見識到龐大利益選擇墮落后又殺了一批。
看到孫遠走入教堂。
不少貴族家庭的子嗣臉上紛紛流露出忌憚與恐懼。
索曜·阿爾金這個名字,在上巢某些貴族家庭里可以止小兒夜啼。
孫遠并沒有在意。
在中巢九十億人民的眼里,他是仁慈的總督,偉大的反抗者。但在部分貴族眼里,他卻是一個屠夫、劊子手。
可能知道情況的復雜。
弗朗西斯主教擺了擺機械臂,正在聽講的貴族少年少女們迅速而安靜的離開了教堂圣廳。
不少人還在發抖。
就是不知道是激動還是在害怕。
估計等離開教堂后,孫遠會長久的成為他們茶會中的談資。
“你來了。”
渾厚沙啞的音調令孫遠有些緊張。
初見弗朗西斯主教,他甚至以為自己見到了某位基因原體。整整四米多的身高,讓卡倫·弗朗西斯主教足以俯瞰眾生。
走近以后。
孫遠又以為自己看到了某位機械教賢者。
無數機械結構布滿面前這名老人的身體,其大部分內臟都已經被人工器官替代,四米多的體型完全是由各種復雜的維生裝置撐起來的。
這名老人活過了漫長的歲月。
就算下一秒死去都不會讓人懷疑。
孫遠鄭重地行了一個天鷹禮。
而弗朗西斯主教的第一句話就讓孫遠徹底認識到了本地國教的情報能力。
“聽說你接受了帝皇的啟示?”
卡倫·弗朗西斯淡淡問道
此刻距離孫遠開完會,甚至還不到兩個海拉標準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