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守于倉儲區的法警們。
可能一輩子都沒見過眼前的場景。
存入倉庫的什一稅竟然還能被搬出來,這也太不忠誠了。
“裝車,快!裝車。”
車隊新上任的隊長指揮著工人們從倉庫幾百米高的架子上往下搬運物資。
在恒溫恒濕的無菌倉庫中。
儲存在里面中的食物理論上是沒有保質期的。
孫遠也感到驚嘆。
這些修建在上巢區的巨型倉庫,科技含量搞不好比上巢大部分醫院都要高。
無塵倉庫還說得過去。
無菌倉庫就真的離譜了。
這次孫遠除了最基本的食物以外還要帶走一部分藥品。
下巢的環境只能說比地球時代某南亞大國的貧民窟還要惡劣百倍。
許多下巢佬甚至會主動接受雞賊教派的腐化,僅僅是因為那樣可以治愈他們自己和家人身上正在腐爛的內臟和肺。
成年下巢佬固然不值得浪費醫療資源。
人類幼崽還是要救下來的。
這是未來的生產力。只需要幾年或者十幾年時間,下巢佬的孩子照樣可以成為優秀的勞動者。
下巢不可以被放棄。
不然雞賊和混沌邪教就會開始整活。
三十億人口,只要獻祭一小部分,就可以召喚出一支惡魔大軍,到時候海拉巢都就完蛋了。
孫遠在車內不斷和賈法爾仲裁官交換著意見。
既然已經往外搬食物了。
看在帝皇的面子上再搬點藥品不過分吧。
藥品都搬了。
儲存在倉庫里的各種軍事裝備是不是也可以給行星防御部隊發一部分啊?
畢竟下巢可能有上千萬的混血雞賊。
還有潛藏的混沌邪教。
僅憑尖塔區的武器庫存,怎么可能將所有的異端統統消滅。
這都是合理的要求。
賈法爾仲裁官驚異的發現,隨著談話的進行,自己的底線正在被不斷的突破,偏偏他還找不出問題。
如果不答應。
等到巢都生產力被雞賊和混沌邪教破壞后,他們哭也要時間的。
無法湊齊什一稅的后果。
本地法務部照樣承擔不起。
歷經半個泰拉時的談判,賈法爾仲裁官終于接受了孫遠那一套聽上去很奇特的理論。
現在動用什一稅庫存是為了以后更好的交稅。
等到二三十年后。
海拉巢都的生產力翻倍,甚至翻個幾倍,一年能繳納的什一稅就相當于之前的好幾年。
那種遠景太美麗了。
所以他將給總督的車隊簽發一張長期的通行證。
由孫遠和賈法爾協調。
超過兩百個PDF團,以及總數為五萬人的執法者部隊正在被集結起來。
他們將與運輸車隊協同行動。
將行星政府官員腐化,讓兩千多只雞賊進入巢都尖塔的這筆血債,孫遠決定親手討回。
而在另一邊。
車隊里的工人們也在逐漸加快速度。
由于要運往下巢,他們優先搬運的是尸體淀粉。
像是用格洛克斯肉制成的軍用罐頭,以及同樣珍貴的便攜式營養膏,還是要留下來提供給為帝皇而戰的星界軍部隊。
下巢佬。
只配吃尸體淀粉。
能看到口糧棒都要感謝總督的仁慈。
何況海拉本地生產的尸體淀粉早已脫離了三十年前的標準,目前在中巢的部分社區里,有專門的生物農場負責養殖用于制造尸體淀粉的各種動植物。
經過標準的加工流程。
目前海拉本地產出的尸體淀粉可以認為是一塊由糖類脂肪蛋白質和食鹽組成的口糧棒。
不過比起用钷素直接合成的口糧棒,尸體淀粉每一個生產批次的營養成分都有所差異,口味也一言難盡。所以中巢比較寬裕的工人家庭一般是不吃尸體淀粉的。
但無論如何。
尸體淀粉都不是小作坊生產。
屬于正規食物。
不用擔心吃尸體淀粉把身體搞壞。
在下巢那種全靠人工光源的地底社區,主要口糧來自于真菌和老鼠,這甚至衍生出了真菌農夫和牧鼠人等專門的職業。
毒素累積不可避免。
糟糕的生存條件讓下巢里大部分人活不到四十歲。
所以一塊正規生產的尸體淀粉對下巢佬來說已經是不可多見的美食了。
一切事情都在順利進行。
孫遠也并沒有注意到。
在倉庫邊緣的角落,一道充滿憤怒與怨恨的目光正在盯著倉庫里搬運物資的場面。
這道目光恨不得將面前的一切刻在心底。
“這是背叛。”
“這不忠誠.”
安東喃喃自語道。
作為帝皇虔誠的信徒,他在運輸車隊里不知疲倦的工作,即使推行了十六泰拉時工作制的現在,他每天仍然要自愿加班四個泰拉時。
安東記得國教牧師說過。
上繳的什一稅數量代表了他們的虔誠程度。
為神皇工作的越多。
便越有可能獲得神皇的注視。
因此安東強烈反對目前在巢都推行二十多年的十六泰拉時工作制,他認為這些改革讓海拉五號失去了應有的忠誠。
他們原本可以上繳的更多!
現在的場面已經讓安東再也無法忍受。
他面前無數代表了忠誠的食物,竟然要被喂進下巢那些死不足惜的賤民嘴里。
只是想一想。
安東就覺得胸膛里燃起了燒不盡的怒火。
總督還是太仁慈了。
下巢那些生活在地底的垃圾就應該統統去死。
他絕對要阻止這種行為!
趁著眾人不注意,安東偷偷撬開身邊的箱子,將其中的一罐格洛克斯獸肉罐頭作為證據藏進了懷里。
隨后又借口尿遁。
從忙碌的倉庫中逃離出去。
直到徹底跑出倉儲區范圍后,安東用身上僅有的十五天鷹幣叫了一輛計程車,隨后徑直前往上巢中央的帝皇大教堂。
他要在那里向主教舉報。
阿爾金總督背棄了對神皇的忠誠,他要讓主教大人出面阻止總督愚蠢的行為。
“孩子,一個罐頭證明不了什么。”
卡倫·弗朗西斯輕輕搖頭,他注視著面前這個穿著體面不愁吃穿的年輕人。
如果在三十年前。
絕對沒有人會說這種話。
最近這些年他都像活在夢里,理性與科學的改革讓他親眼目睹了以往只能在歷史中遙望的景象。
只是些物資罷了。
拿去拯救更多的人類而不是用于享樂,帝皇知道了也會贊賞總督的這種行為。
“可是!”
安東匍匐在大教堂華麗的地面上,激動的訴說著自己對于神皇的虔誠,并且逐一分析目前巢都種種不合理的制度。他親眼見到了國教的紅衣主教,這是何等的榮幸。
那些下巢里不交稅的賤民。
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總督應該調集部隊把下巢那種藏污納垢的地方屠殺干凈,而不是去發糧食,去救人。
安東說著說著。
發現自己再也說不出任何聲音。
卡倫·弗朗西斯主教手中的激光槍發出射線洞穿了他的心臟,連血都沒來得及流出。
“為…為什么?”
安東到死也沒有想明白。
弗朗西斯緩慢地移動到安東尸體旁邊,伸手將死不瞑目的安東眼皮合上。
“你太極端了,孩子。”
“狂熱的信仰并不是好事,帝皇也并不喜歡,他甚至親手摧毀了泰拉上的最后一座教堂。”
“帝皇平等的愛著每一個人類。”
“他并不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