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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鎖妖塔頂,道殞之問

他環(huán)顧四周,藥廬長老臉上真實的凝重、顧瑾鳶眼中純粹的擔(dān)憂、夏侯鸞握劍時緊繃的指節(jié)、徐稚魚清澈眼眸里的疑惑…這一切,都如此真實。

情感的流動,氣息的交互,甚至元海中太極刻印與這片天地靈氣的共鳴……都找不到一絲破綻。

但奪運之力的失效,如同照妖鏡一般,撕開了這完美表象下的虛幻本質(zhì)。

“徐兄?!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我的詛咒太頑固了?”

慕容昭看著徐淵劇變的臉色,心猛地沉了下去,聲音帶著恐慌。

他看不到奪運之力的交鋒,只感覺到那股強大力量來了又去,而心口的陰冷束縛感絲毫未減。

徐淵沒有回答他。

他猛地看向角落里正擔(dān)憂地望著他的徐稚魚,她是唯一的例外。

她是被自己從苦海鎮(zhèn)化靈木中喚醒的真實生命,是除自己之外,唯一不屬于這個“舞臺”的“外來者”。

“稚魚!”徐淵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能感覺到嗎?這里的…‘不同’?”

徐稚魚歪著頭,翡翠般的眼眸眨了眨,似乎在努力理解徐淵的話。

她伸出小手,輕輕觸摸著身下冰涼的石磚地面,又抬頭看了看屋頂?shù)臋M梁,小臉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徐淵…這里的東西…摸起來是實在的,風(fēng)是涼的…但是…”

她皺起小小的眉頭,努力尋找著合適的詞匯,“它們給我的感覺…好輕…像…像水里的月亮?好看,可是撈不起來…沒有根……”

沒有根!

化靈木對生命本源的感知,比徐淵的奪運之力更加敏銳和直接。

她無法像徐淵那樣用邏輯推斷出幻境,但她能本能地感覺到這個時空里萬事萬物缺少的那份厚重的、扎根于真實大地的“生命之根”!

就像水中的月亮,光影俱全,卻一觸即碎!

徐稚魚的話,如同最后一記重錘,徹底砸碎了徐淵心中僅存的僥幸。

轟!

一股難以言喻的荒謬、憤怒和被徹底欺騙的冰冷感,瞬間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耗費心力,歷經(jīng)生死,突破煉氣,視慕容昭為友,欲救其脫離苦海…結(jié)果,對方連同這整個世界,可能都只是一場精心布置的幻夢?!

“圖之!你沒事吧?”顧廉洪亮的聲音帶著焦急從門口傳來,他和夏侯鸞都察覺到了徐淵狀態(tài)的不對勁。

徐淵猛地轉(zhuǎn)頭,鎏金色的豎瞳死死盯著顧廉那憨厚而寫滿關(guān)切的臉龐,又掃過顧瑾鳶蒼白的小臉,最后落在慕容昭心口那依舊猙獰的灰蝕詛咒紋路上。

他忽然笑了。

笑聲低沉,帶著一絲瘋狂,一絲悲涼,一絲洞穿虛妄后的冰冷。

“好…好一個十五年前,好一個青陽宗!”他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吐出這個名字。

他不再嘗試治療慕容昭,因為他已經(jīng)明白,在這個“舞臺”上,慕容昭的“詛咒”只是一個預(yù)設(shè)的劇情道具,除非“劇本”允許,否則根本無法被外力真正解除。

他之前的努力,他突破煉氣境的期望,在某種程度上,都成了這龐大幻境推演的一部分!

他需要答案,立刻馬上!

“青鸞,”徐淵猛地看向夏侯鸞,眼神銳利如刀,“替我守好這里,誰也不許進來。稚魚,跟我走!”

話音未落,他一把拉住徐稚魚的小手,身形化作一道鎏金色的流光,無視了驚愕的眾人,瞬間沖破劫焰軒的屋頂,朝著青陽宗后山鎖妖塔的方向,那座虛實夾縫的燈塔,激射而去。

他能感應(yīng)到謝昀的存在。

他要去質(zhì)問那個女人,質(zhì)問這一切虛幻的根源!

劫焰軒內(nèi)一片死寂。

慕容昭呆滯地?fù)崦目诤翢o變化的詛咒紋路,眼中的希冀徹底熄滅,只剩下深不見底的茫然和恐懼:“失…失敗了?為什么…連徐兄都……”

顧瑾鳶手中的藥瓶“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看著屋頂破開的大洞,夜風(fēng)倒灌進來,吹得她遍體生寒。

她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但徐淵最后那冰冷憤怒的眼神和“虛幻”二字,像一根刺扎進了她的心里。

夏侯鸞緩緩抬頭,望著徐淵消失的方向,雷曦劍微微嗡鳴。

清冷的眼眸深處,第一次浮現(xiàn)出濃重的疑慮與憂色。

她隱隱感覺到,有什么顛覆認(rèn)知的真相,正在被殘酷地揭開。

顧廉撓著頭,看看破碎的屋頂,又看看失魂落魄的慕容昭和妹妹,最后望向夏侯鸞,甕聲甕氣地問:“夏侯仙子…圖之他…還有稚魚丫頭剛才說的‘撈不起來的月亮’…是啥意思啊?”

無人能回答。

只有劫焰軒內(nèi),那株作為陣眼、依舊散發(fā)著圣潔光芒的“九葉凈魂蓮”,在夜風(fēng)中微微搖曳,它的凈化之力真實不虛,卻對那虛幻的詛咒紋路…無能為力。

真實與虛幻的界限,在此刻變得模糊而猙獰。

鎖妖塔頂,虛實夾縫。

亙古不變的星砂流嵐無聲翻涌,腳下是倒懸的、籠罩在灰霧與火雨中的苦海鎮(zhèn)幻影。

徐淵拉著徐稚魚,如同兩顆燃燒的流星,狠狠撞入這片熟悉的星空。

怒火與冰冷的質(zhì)疑在他胸腔中翻騰,幾乎要將一切點燃。

“你出來,我知道你在這里!”怒吼聲在星砂流嵐中回蕩,撞在無形的邊界上,激起細(xì)碎的漣漪。

星砂流轉(zhuǎn)的速度似乎凝滯了一瞬。

下一刻,流嵐無聲地向兩側(cè)分開,如同臣服的潮水。

那熟悉的身影,踏著亙古的星光,自流嵐深處緩步而來。

白發(fā)如瀑,青玉簪上的幼苗葉片流轉(zhuǎn)著溫潤生機,赤金龍瞳依舊深邃,仿佛能洞穿萬古時光。

她臉上帶著慣有的、略帶慵懶的笑意,仿佛對徐淵的暴怒毫不意外。

“好徒兒,這般火急火燎地闖為師清修之地,莫非是破境煉氣,心氣也跟著漲了?”

謝昀的聲音空靈依舊,帶著一絲調(diào)侃。

然而,徐淵此刻再無半分?jǐn)⑴f或敬畏的心思。

他一步踏前,鎏金色的豎瞳死死鎖定謝昀,聲音冰冷得如同九幽寒鐵,每一個字都帶著壓抑到極致的憤怒:

“清修?推演?還是…玩弄人心于股掌之間的幻境魔窟?”

謝昀臉上的笑意微微一凝,龍瞳中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捕捉的波瀾。

徐淵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猛地攤開右手掌心。

元海之中太極刻印光芒暴漲,一股溫潤包容卻又霸道絕倫的道韻場域瞬間擴散開來,籠罩向謝昀!

“看看這個!”徐淵的聲音如同驚雷,“太極刻印,親和萬物,熔煉萬炁!妖氣、魔氣、灰氣、異種靈氣…在此道韻之下,皆為我用,萬法不侵!你為何要助我鑄就這般道果?!”

那強大的道韻場域掃過謝昀的身體,如同無形的掃描。

然而,反饋回來的感覺,卻讓徐淵的心徹底沉入冰谷!

穿透!

又是那種令人絕望的穿透感!

太極道韻觸及謝昀的身體,如同光線穿過琉璃,如同手掌探入水中倒影。

他能“看”到謝昀的存在,能感受到她身上那浩瀚如淵的龍尊氣息與星砂之力,但他的力量,他的道韻,卻無法真正“作用”于其上。

仿佛眼前的謝昀,只是一個逼真到極致的投影,一個道念!

她身上的一切“能量屬性”,在太極刻印的解析下,都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非真實的“惰性”,如同無法觸碰的禁忌,無法被觸及!

“還有她。”徐淵左手將身邊的徐稚魚輕輕往前一推。

小丫頭似乎也感覺到了氣氛的凝重,翡翠般的眼眸緊張地看著謝昀,又看看徐淵。

“稚魚,你告訴她,你感覺到這里的一切,是什么?”徐淵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徐稚魚咬了咬嘴唇,小手緊張地抓著徐淵的衣角,怯生生地看向謝昀,聲音雖小卻異常清晰:

“師…師父…這里的東西,摸起來是真的,風(fēng)是涼的…但是…它們給我的感覺…好輕…沒有根…像水里的月亮…撈不起來…”

她用最稚嫩的語言,道出了化靈木對生命本源的終極感知。

就如同無根之萍,鏡花水月!

徐淵發(fā)出一陣悲愴而憤怒的狂笑,笑聲在星砂流嵐中回蕩,充滿了諷刺。

“好一個水里的月亮,好一個十五年前的青陽宗,好一個栩栩如生的慕容昭、顧瑾鳶、顧廉!還有你,我‘敬愛’的師父!”

他猛地指向謝昀,指尖因為憤怒而顫抖:“這一切都是假的對不對?這根本不是什么穿越時空,這是你…或者你們,用無上法力構(gòu)筑的一個龐大幻境,一個為了驗證某個狗屁計劃而搭建的…戲臺!”

“而我們所有人,包括我,都只是你劇本里按部就班的演員,是不是?!”

他指著腳下倒懸的、在灰霧火雨中掙扎的苦海鎮(zhèn)幻影,聲音嘶啞:“包括這個,也是假的,是你模擬出來給我看的‘未來’?還是你記憶中某個過去的片段?用來激發(fā)我的‘使命感’?”

徐淵的質(zhì)問如同連珠炮,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向謝昀。

星砂流嵐在他狂暴的怒意沖擊下劇烈翻涌,腳下的苦海鎮(zhèn)幻影也變得模糊扭曲。

謝昀靜靜地站在那里,任由徐淵的怒火傾瀉。

她臉上的慵懶笑意早已消失,赤金龍瞳深邃如淵,倒映著徐淵憤怒而痛苦的臉龐。

她沒有否認(rèn),沒有辯解,只是沉默。

而這份沉默,本身就是最殘忍的答案。

“為什么不說話?”徐淵雙目赤紅,猛地踏前一步,劫焰刀嗆然出鞘半寸,赤鱗嗡鳴,灼熱的刀意撕裂星砂。

“你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么?!把我像個傻子一樣蒙在鼓里,玩弄于股掌之間,看著我像個笑話一樣對著幻影施展奪運之力…很有趣嗎?”

劫焰刀赤焰暴漲,刀鋒直指謝昀眉心。

冰冷的殺意混合著被背叛的痛楚,凝如實質(zhì)。

徐稚魚嚇得小臉煞白,緊緊抱住徐淵的手臂。

謝昀終于動了。

她輕輕嘆息一聲,那嘆息仿佛穿越了萬載光陰,帶著無盡的疲憊與沉重。

她無視了直指眉心的熾熱刀鋒,目光緩緩掃過徐稚魚,最后定格在徐淵燃燒著怒火的鎏金豎瞳上。

“為了…一線生機。”

她的聲音不再空靈,而是帶著一種砂石摩擦般的沙啞,仿佛承載著難以想象的重量。

“一線生機?”徐淵怒極反笑,刀尖又逼近一分,“用謊言和幻境堆砌出來的生機?用玩弄他人命運換來的生機?”

“是代價最小的生機。”謝昀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冷,帶著一種洞悉萬古的殘酷,“你可知,這雙眼睛看過多少未來?”

她抬手,指尖星砂流轉(zhuǎn),在虛空中瞬間凝聚出七萬九千六百四十四點微弱的、顏色各異的星光,每一顆星光,都代表一條可能的命運軌跡。

“七萬九千六百四十四次推演,七萬九千六百四十四種命軌,每一次推演,都以真實歷史為基,以無上法力為薪,投入一縷分神,演化一方小世界,窮盡所有變數(shù)!”

謝昀的聲音如同冰冷的審判,“每一次推演的結(jié)果,都是道殞之劫爆發(fā),苦海永寂,三千道宮崩塌,萬靈化為灰燼,無一例外。”

她指向其中一條黯淡的、幾乎熄滅的軌跡:“直到這一次,第七萬九千六百四十四次,因為你,因為元昊瀕死前以魂飛魄散為代價換來的‘變數(shù)’,你的靈魂降臨,更因為她。”

謝昀的目光猛地轉(zhuǎn)向緊緊抱著徐淵手臂的徐稚魚,龍瞳中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因為她被你在苦海鎮(zhèn)喚醒,這株本應(yīng)在道殞之劫初期就徹底枯萎的化靈木幼苗。”

“她是唯一的、計劃之外的‘真實變量’,她的生命本源,她的存在本身,擾動了既定的命運。”

“讓這第七萬九千六百四十四次推演,第一次出現(xiàn)了一絲…微弱的光!”

謝昀指尖點向那條黯淡軌跡末端,一點極其微弱、卻頑強閃爍的翠綠色光芒正在艱難地抵抗著周圍洶涌的灰暗。

“這幻境是錨點,也是熔爐。為師將一絲道殞劫力導(dǎo)入此間,模擬其侵蝕。將竊天道盟、穆陽、乃至道統(tǒng)的種種反應(yīng)推演到極致。”

“目的,就是要在無數(shù)次的失敗中,找到你與她…如何在真正的劫力侵蝕下,在真正的絕望與背叛中,在真正的灰燼之上…點燃那一縷足以燎原的火種,找到那條…唯一可能通向‘生’的路!”

她的目光再次回到徐淵身上,帶著一種近乎悲憫的沉重:

“告訴你真相?在你突破煉氣之前?在你鑄就這萬炁歸源的太極刻印之前?在你真正擁有在真實劫難中掙扎的資本之前?”

“告訴你,你所珍視的顧廉、顧瑾鳶,還有夏侯鸞,可能都只是基于真實歷史殘影投射的幻象?告訴你,你的每一次憤怒、每一次喜悅、每一次拼盡全力的掙扎,都在被冰冷的推演記錄、分析?”

謝昀緩緩搖頭,白發(fā)在星砂中微微飄動:“那只會讓你崩潰,讓你懷疑一切,讓你失去那份在‘真實’中淬煉出的、一往無前的道心,就像現(xiàn)在這樣。”

她看著徐淵依舊燃燒著怒火卻已夾雜著巨大震撼和迷茫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重錘敲擊:

“這幻境是虛妄,亦是真實。虛妄的是其存在形式,真實的是其中蘊含的道殞劫力、人心博弈與生死抉擇!你在這里經(jīng)歷的痛苦、掙扎、突破、領(lǐng)悟…卻都是真實的。”

“你在這里磨礪出的道心、鑄就的刻印、與稚魚建立的羈絆…更是你未來在真實劫火中,唯一能依靠的基石。”

“現(xiàn)在,你知道了。”謝昀的聲音歸于平靜,卻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第七萬九千六百四十四次推演,已近尾聲。穆陽道念潰散,信標(biāo)已凝。通往九幽的‘鑰匙’即將在此次推演中最終成型。”

她指向徐淵元海中那枚幽紫信標(biāo),又指向徐稚魚發(fā)間早已被星砂之力加速彌合白痕的主葉。

“是選擇沉浸在被欺騙的憤怒中,讓這最后一次、唯一一次出現(xiàn)生機的推演功虧一簣?還是…握緊這虛幻中淬煉出的真實力量,帶著稚魚,去完成這推演的最終章,拿到那把通往真實九幽、通向最終答案的鑰匙?”

星砂流嵐在謝昀周身緩緩旋轉(zhuǎn),腳下的苦海鎮(zhèn)在灰霧與火雨中無聲哀嚎。

鎖妖塔頂,虛實夾縫,徐淵持刀而立,身前是冷酷揭示真相的龍尊,臂彎中是瑟瑟發(fā)抖卻眼神依賴的稚魚。

憤怒的火焰仍在胸腔燃燒,被愚弄的恥辱感如同毒蛇噬心。

但謝昀那番關(guān)于七萬九千六百四十四次失敗、關(guān)于唯一生機、關(guān)于“虛幻淬煉真實”的話語,卻像一盆冰水混雜著巖漿,澆在他的心坎之上。

是沉淪于憤怒,讓一切努力化為泡影?

還是咽下這口被操縱的苦果,為了那虛無縹緲的“一線生機”,為了臂彎中這個唯一的、真實的“變數(shù)”,去完成這場該死的“最終演出”?

劫焰刀的赤焰,在徐淵手中明滅不定,映照著他眼中激烈翻騰的鎏金風(fēng)暴。

少年忽然開口道:“顧廉和瑾鳶,還有青鸞,應(yīng)該不是基于真實歷史殘影投射的幻象吧?”

謝昀又恢復(fù)了往日的懶散,笑道:“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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