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教室后排擦窗戶，抹布蹭過鐵窗框時發出沙沙的銹蝕聲。距離便利店事件已經過去兩周，右眼的晶狀體褪成了磨砂玻璃般的灰白色，倒是完美解釋了為什么最近總抄錯黑板筆記。

“顧明淵！“林小滿突然從后門探出頭，“老班讓你去搬新教材！“

她手腕的電子紋身淡得幾乎看不見，破曉者的記憶清除技術確實厲害。我慢吞吞起身，左腿傳來齒輪卡殼般的滯澀感——血銹天賦的反噬讓腳踝以下變成了生銹的金屬，走起路像拖著啞鈴。

儲物間的霉味比上周更重了。我數著書架上的《五年高考》，第三排第七本的書脊上凝著水珠，正違反重力地向上滑動。伸手觸碰的瞬間，耳邊響起便利店自動門的電子音：“歡迎光臨。“

（認知污染又開始波動了...）

書頁間突然滲出灰霧，在空中凝成旋渦狀的“門“。這和我查到的資料吻合——異能者稱其為“霧門“，是混沌之淵侵蝕現實的裂縫。上周數學課爆發的真菌觸須，就是有人強行開啟霧門的結果。

“喂！發什么呆？“林小滿抱著作業本撞開門。霧門在她出現的瞬間坍縮成灰燼，紛紛揚揚落在教材上。

我盯著她馬尾辮上的櫻花發卡：“你最近...有沒有覺得哪里不對勁？“

“你指這個？“她掀起劉海，露出結痂的擦傷，“昨天騎車摔的，總感覺有東西在背后推...“

廣播突然響起刺耳的電流音。右眼傳來灼痛，血銹紋身在掌心發燙。窗外梧桐樹的影子正在扭曲，枝干上蹲著三只麻雀，它們的影子卻是六眼怪物的輪廓。

（霧門要開了，這次在體育館?。?

我謊稱肚子疼溜向洗手間，銹化的左腳卻卡在樓梯拐角。金屬摩擦聲引來值班老師的注意：“那位同學！你鞋底粘了什么東西？“

“創、創意金屬貼紙！“我扯下銹渣塞進口袋，掌心頓時被割出血口。血液滲入銹渣的瞬間，殘破的灰霧齒輪在意識中閃現——體育館的霧門連接著二十年前的化學實驗室。

更衣室里的儲物柜咯吱作響，我貼著墻根摸到器械室。跳馬墊子堆成的小山里，一道兩米高的灰霧旋渦正在膨脹，其邊緣閃爍著便利店冷藏柜同款的冰藍幽光。

（認知濃度至少達到二級，需要第三特性才能關閉...）

我摸出蘇夜給的認知穩定劑，針管里的藍色液體卻開始沸騰。霧門中伸出瀝青般的觸手，所過之處金屬器械迅速銹蝕。我的左腿突然不受控地抽搐，血銹天賦與霧門產生共鳴，整條小腿的金屬部分開始融化。

“該死！“我撞開窗翻到天臺，銹水在身后拖出暗紅軌跡。霧門如影隨形地浮現在水塔上方，這次清晰可見門內景象——布滿螯肢抓痕的教室，穿白大褂的研究員正將針管刺入少年脖頸，那人的側臉與蘇夜有七分相似。

（二十年前的第七實驗室...）

血銹紋身突然暴走，融化的左腿金屬重新凝固成刃狀。我踉蹌著爬向水塔，發現其表面布滿血字：【錨點置換公式：現世坐標×混沌頻率÷認知污染值】

“菜鳥，公式寫錯了?！昂谔襋的聲音從通風管傳來。她今天的眼罩印著便利店Logo，拋來的硬幣在空中裂成金屬粉塵，“分母應該是情緒峰值，破曉者教你的數據是篡改過的。“

灰霧觸須穿透水塔，腥臭的液體暴雨般傾瀉。我抹了把臉上的污水，在掌心畫出黑桃Q上周教的錨點符號。血銹與灰霧接觸的剎那，竟凝成實體化的鐵鏈捆住觸須。

（原來血銹天賦可以具象化認知污染！）

“用你便利店那招！“黑桃Q甩出鋼索纏住霧門邊緣，“想著'這里該有個消防栓'！“

我握緊銹化的左腿，想象著那晚承重柱的觸感。血銹順著鐵鏈逆向侵蝕霧門，灰霧旋渦中真的浮現出消防栓的虛影。當觸須不甘心地縮回門內時，整座水塔突然爆發銹蝕，金屬支架如餅干般酥脆崩塌。

黑桃Q拽著我墜向地面，失重感中她撕開我的校服下擺：“再不控制反噬，下次銹化的就是心臟了。“

我盯著自己腰部蔓延的銹斑，忽然發現體育館外墻的爬山虎全變成了灰霧齒輪。林小滿正在操場跑步，她脖頸后的電子紋身閃爍著，與霧門殘留的波動頻率完全一致。

（破曉者到底在她身上做了什么...）

蘇夜的機械螯肢突然刺入地面，她從天而降劈碎最后一點灰霧：“私自行動要扣分哦，盆栽同學?！?

我癱在塑膠跑道上傻笑，耳畔還回蕩著霧門關閉時的嗡鳴。黑桃Q早已消失不見，只留給我一枚生銹的硬幣，背面刻著1999年3月14日的日期——那是林小滿的生日，也是第七實驗室爆炸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