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從小就會背四書五經,是真的嗎?”
“聽說,你從小就在臨摹蘭亭序,是真的嗎?”
“聽說,你從小跟墓葬打交道,是真的嗎?”
……
看到這些離譜問題,蘇亦的額頭都滿是黑線。
這明顯就是經過加工的小道消息啊。
乍一看,還挺符合他少年人才的人設,但真的很離譜。
要是都承認了。
以后被人考古出來,是真會社死的。
因此,他連忙辟謠。
“這些都是謠傳。”
說這話的時候,他還望向旁邊的黎新葉,這姑娘就捂著嘴偷笑呢。
但校刊記者對于這些謠傳還是挺感興趣的。
崔佳楠問道,“應該不會憑空杜撰的吧,小師兄,有類似的經歷嗎?”
蘇亦只好解釋,“我的蒙學是《千字文》,這個倒是會背,四書五經是中學以后讀的,真的不會背。
至于臨摹《蘭亭序》也臨摹,但不是從小,我小的時候,練習的是館閣體。至于自小跟墓葬打交道,這個真是謠傳。
至于為啥會有這個謠傳,也跟我的經歷有關,我爺爺是美術老師,會一些書法。當初農業學大寨的時候,好多家鄉的好多墓碑都被撬下來修水利了,其中就有大量明清時期的墓碑。
我爺爺心疼又沒有辦法阻攔,就帶著我去把它們給拓印下來。后來也成為縣志的重要文獻史料了。非要說跟墓葬打交道的話,這也算吧。”
眾人恍然。
還真沒想到蘇亦還有這么豐富且離奇的經歷。
當然,校刊記者準備的問題還挺多的。
也不全是不靠譜的。
比如詢問他是如何跟考古學結緣,并且剛讀完初中就選擇報考北大的研究生,是什么動機促使他這么做。
還問他,為了報考北大考古研究生,做了哪些準備。
這些問題,都很好回答。
蘇亦再一次把經過無數遍的故事拿出來講。
“我是新會人,從小聽著梁氏一門的故事長大,受到梁思永先生的影響,開始喜歡上考古學……”
至于,為了保護北大考古研究生做了哪些努力,就更好回答了。
“當然就是學習了。實際上,我也不是去年恢復研究生招生才接觸到考古學的。我小學的時候,就已經有一套咱們北大的鉛印教材。呂遵鍔老師寫的《舊石器時代考古》,到李仰松、嚴聞名兩位老師寫的《新石器時代考古》,鄒恒、李博謙兩位老師寫的《商周考古》,俞偉朝老師的《戰國秦漢考古(上)》以及夏超雄老師寫的《戰國秦漢考古(下)》。同樣,李仰松老師的《原始社會史與民族志》及宿柏先生的《三國一宋元考古(上)》,也有。甚至,張建奇老師的《考古測量》以及高銘老師的《古文字學講義》都有。這一套教材,就是我跟北大最早的結緣。”
這話聽下來,兩位校刊記者也反應過來了。
“這么說,小師兄,你是在初中階段就把把咱們北大本科生階段的講義都全部熟讀一遍了,是不是?”
“是的,這套教材就是我的考古學真正的入門讀物。甚至說到這套教材,也不容易,一開始是我爺爺收集的。
他知道我喜歡看考古類書籍,又加上他認識一些從事考古工作的朋友,所以就大多打聽,收集這套教材。
實際上,為了看懂這些教材,我找一些老師學習,比如我們新會博物館就有中大考古專業畢業的學生,我跟對方學了不少知識。甚至,我之所以要考北大考古學專業,也是對方的鼓勵。
因為要跳級,所以,又把這些教材重新精讀一遍,確實費了不少的精力。”
崔佳楠感慨道,“盡管如此,小師兄,你也是我們北大難得一見的天才啊。普通人,在你這個年紀,根本就做不到你說的這一切。”
對此,蘇亦也沒法過分謙虛,只好笑道,“我確實跟同齡人有不太一樣的地方,比如,我從小記憶力就很好,所以很小就可以全文背誦《千字文》了。”
眾人恍然,崔佳楠笑道,“難怪葉子他們會說,小師兄你從小就會背誦四書五經。”
好家伙,石錘了吧。
這一刻,蘇亦望向黎新葉。
沒有想到這姑娘卻朝著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過分!
蘇亦決定暫時不理會她。
蘇亦不理她,但是她會刷存在感啊。
她接著崔佳楠的話,說道,“他的記憶力,可是非常好的。清末民初的大實業家張謇你們知道吧?他可是光緒二十年的狀元,小時候非常聰慧,5歲就能一字不漏地背下整篇《千字文》,蘇亦跟他差不多,從小就能背誦《千字文》,你們知道說明什么?”
眾人好奇,“說明什么?”
“說明蘇亦有狀元之姿啊!”
噗嗤!
這一次輪到蘇亦繃不住了。
幸好,沒有人感慨,此子恐怖如斯!
被她這么插科打諢,采訪的氛圍也變得輕松不少。
崔佳楠繼續問,“那小師兄,你除了咱們北大這一套考古學講義之外,還讀了其他哪些書呢?”
“這就有些雜了,一些史學的書籍,也會讀。比如顧頡剛的《古史辨》、羅振玉王國維的一些書籍,此外咱們北大的《中國史綱要》,郭沫若先生的《中國史稿》也有看。甚至,他編撰的甲骨文的書籍也會看。反正,當時還小,也沒有太多辨別能力,只要我爺爺的書房里面有什么書就讀什么書。此外,我們的新會一中的圖書館有什么藏書就讀什么藏書。說到這里,我還是要感謝我們的新會一中的,我們學校史學相關的藏書特別多。尤其是梁啟超陳垣兩位先生的書,它們,給我打下了一些薄弱的史學基礎。不然,今天是不可能有機會進入咱們北大讀書的。”
對此,眾人倒是沒有意外了。
新會一中圖書館珍藏梁啟超陳垣兩位史學大家的全部個人著作。
這再正常不過了。
要是沒有,才不正常呢。
他分享自己的經歷,少部分摻水,大部分真實。
也不對,以上全部都是他的經歷,然而,這些經歷卻是前世今生兩個人生。
并非單一的。
比如他自小跟隨爺爺拓印墓碑,學館閣體,背誦《千字文》這屬于現在的蘇亦。
然而,讀郭沫若編撰的甲骨文書籍,以及羅王之學,這些都是前世的蘇亦。
此外,還有魂穿之后,為了備考北大,刻意去干的一些事情。
所有的人生,非要拆分開來的話,是需要分成三段的。
他把自己三個人生的故事雜糅在一起講述給眾人聽,多少就帶有一些奇幻的色彩了。
直接讓第一次聽說他故事的兩位校刊記者,驚嘆不已。
所以現場中文系四人,再一次生出跟北大考古專業諸位師長一樣的感慨。
“你們新會還真是一個人杰地靈的地方。”
就這樣,根據蘇亦的個人經歷,聊了不少的問題。
最后,一個問題,是由楊長明提問的。
他問道,“小師兄,對于北大校內,受到你影響,普遍都選擇跳級報考研究生的現象,你怎么看。”
蘇亦還真沒想到對方會問這個問題。
下意識望向旁邊的黎新葉跟方靈,倒是把這兩位姑娘給弄得不好意思了。
因為她倆就是典型的例子。
對此,蘇亦也不回避。
“我覺得這是好事,既然國家都開始不拘一格降人才,那么自然是鼓勵大家報考的。如果自認為有能力成功考取研究生,那么跳級也未嘗不可,早點畢業,為建設祖國貢獻自己的力量嘛。
同樣,就算失敗了,也沒有關系,努力的過程也在提升自己。總體來說,這都是非常好的現象。
大家都在努力地提升自己,說明咱們北大的學風還是非常濃郁的嘛,同樣的,如果大家真的是受到我的影響而選擇考研的話,也算是我為北大的學風建設做出微薄的貢獻了。”
這個回答,中規中矩,倒是后面的話,把在場的眾人都逗笑了。
采訪到此結束。
離去前,話不多的楊長明卻特意跟蘇亦說明,“咱們北大校刊屬于周刊,雖然采用報紙的模式,但因為紙張以及印刷問題,沒法像報紙一樣每日一份。所以,小師兄你的采訪故事,是需要一周之后見報。我晚上回去就把采訪稿件整理出來,明天我再過來找小師兄你,到時候,稿件沒有問題就可以排版印刷了。”
“自然沒有問題,我大部分的時間都在三樓閱覽室,到時候你直接過來找我即可。”
采訪耽擱了不短的時間,蘇亦也沒有繼續返回閱覽室,而是把眾人送下樓,然后陪同黎新葉跟方靈兩女返回宿舍區。
路上,黎新葉突然問道,“蘇亦,聽說你還要去其他學校做報告,具體什么時候啊?”
蘇亦說,“還沒有確定下來,怎么?你要陪我過去嗎?”
他本來是開玩笑的,沒有想到這姑娘,卻當真了。
“好啊,到時候,時間確定了,你通知我?”
“當真的?”
“當然當真了,這一次因為要去人大交流錯過你的報告會,太遺憾了。所以你其他的報告會,我一定要去聽!”
“不用這樣隆重吧。”
“沒法子,你人生的第一場正式學術報告會,我沒法參與,想想就好遺憾,你不知道。我同學聽完你的報告會之后,一直在夸獎你的風度翩翩,才華橫溢。”
說完,這姑娘又道,“真的太遺憾了。”
這種遺憾的神情,都溢出她的臉頰了。
這一點方靈作證,“某人都要嫉妒慘了!”
這個時候,蘇亦突然望向黎新葉說,笑道,“下午的報告會,我特意讓王訓拍攝了一些照片,其中,就有我在臺上的照片,到時候,我洗出來給你一張,怎么樣?”
這一刻,黎新葉近乎蹦起來。
“我的天啊,蘇亦,你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