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四年夏六月，江南煤田的豎井里，崔明薇握著新制的“龍骨探礦儀“，磁石指針突然劇烈偏轉。她叩擊井壁，聽見沉悶的回聲——這是天工監匠人根據《禹貢》改良的探礦法，能通過聲響判斷煤層厚度。
“盧會長，“她向一旁的盧明遠示意，“此處煤層足有五丈，足夠驅動百臺火塘鍛鐵機。“
明遠點頭，袖口的商匠徽記在礦燈映照下泛著銅光：“波斯商隊的探子已盯上這片煤田，安小容說，大食的哈里發愿意用三座銀礦換咱們的探礦術。“他忽然指向礦工腰間的短銃，“不過他們不知道，咱們的護礦隊用的是蘇寒改良的'煤粉震天雷'，爆炸時能將煤塵化為利刃。“
與此同時，長安天工監的積電塔正在進行首次磁暴實驗。蘇寒將九塊高句麗磁鐵礦按北斗排列，琥珀摩擦產生的靜電在銅環間跳躍，竟讓塔頂的木鳥模型輕輕震動。“成功了！“他忽然輕笑，“雖然還不能引動天雷，但至少證明，電與磁是同胞兄弟。“
安小容的商隊帶著波斯使團闖入，為首的哈立德捧著琉璃瓶，瓶中封存著從亞歷山大港帶回的“雷石“——一種遇水導電的黑色礦石：“蘇博士，大食人說，這種石頭能讓鐵器自己動起來。“
蘇寒的算籌在掌心發出脆響，忽然想起后世的伏打電堆。他立刻命匠人將雷石與青銅片疊加，用浸鹽水的麻布隔開，竟在導線末端觀察到微弱的火花：“就叫它'積電堆'吧。“他忽然指向窗外的商坊，“或許，咱們能讓路燈不用油，讓織機不用手。“
太極宮的貞觀殿里，李世民看著案頭的《商部條陳》，袖珍銃的槍托輕點在“匠商免稅“條目上：“盧氏等十八家商坊，半年內讓江南商稅漲了三成。“他忽然抬頭，“不過朕聽說，他們私下在研發'火塘機車'，能讓貨車在平地上自己跑？“
“正是。“蘇寒遞過機車設計圖，木質車架上安裝著改良的火塘驅動儀，車輪邊緣刻著防滑齒輪，“用煤炭代替木炭，驅動力能提升五倍。“他忽然指向圖紙角落的磁針，“臣在車軸里藏了磁石，能讓機車沿著預先鋪好的磁軌行駛。“
三日后，松江商坊的試驗場上，首輛“火塘機車“噴著白煙啟動。盧明遠親自駕駛，看著車輪在磁軌上平穩滑動，速度比馬拉貨車快了兩倍。他忽然發現軌道路基里埋著算籌刻的排水孔——這是崔明薇堅持的“匠道細節“，防止雨水腐蝕磁軌。
“家主，“隨行匠人指著驅動儀的活塞，“波斯探子在機車上涂了腐蝕劑。“
明遠冷笑，抽出袖中短銃：“他們不知道，蘇寒在活塞表面鍍了層松江棉布浸的桐油，酸堿不侵。“他忽然指向遠處的商道，“去告訴哈立德，想偷技術，先過了咱們的'磁軌雷陣'——每根軌枕下都埋著煤粉震天雷，未經許可的腳步，只會炸斷自己的賊手。“
長安的匠藝學堂里，前范陽盧氏的子弟正在拆解積電堆。崔明薇用銀梭指著跳動的火花：“你們祖上用盧氏紋章彰顯尊貴，如今要用積電堆照亮商道。“她忽然舉起改良的磁軌模型，“當波斯商人在黑暗中迷路時，咱們的磁軌路燈會像北斗一樣指引方向，而點亮路燈的，不是油燈，是咱們手里的積電堆。“
是夜，蘇寒在觀星院調試“積電羅盤“，忽然發現磁針偏移角度與積電堆的電流強度相關。他立刻在《天工開物》新增“電磁篇“，畫下首個電流磁效應示意圖：“或許，雷電真能被關進玻璃瓶。“
貞觀四年的立秋，波斯商隊在河西走廊遇襲。盧明遠的護礦隊趕到時，發現襲擊者使用的竟是仿制的火塘驅動儀，卻因不知煤炭燃燒需要鼓風裝置而故障。“告訴你們主子，“明遠踢開報廢的驅動儀，“沒有天工監的算籌公式，偷去的圖紙不過是畫在羊皮上的鬼畫符。“
返程的商隊帶回了大食的求和信，信中夾著亞歷山大港的玻璃工匠名單：“哈里發愿意用二十名精通透鏡打磨的匠人，換咱們的磁軌技術。“安小容笑著將信遞給蘇寒，“看來，咱們的磁軌商道，讓他們的駱駝隊再也追不上了。“
長安的百工商坊前，首盞積電路燈亮起。琥珀制成的燈罩里，積電堆產生的微光雖然微弱，卻讓過往商人驚嘆。蘇寒看著匠人在燈柱上刻下“商匠同心“，忽然想起在后世見過的工業革命畫卷：“當每個商道都亮起積電燈，每條磁軌都跑著火塘機車，所謂工業革命，不過是匠人把算籌刻進了鋼鐵。“
李世民站在燈柱前，看著商人們圍著積電堆討論，忽然對蘇寒笑道：“先生，朕終于明白，為何你總說'商人是技術的腳力'。“
“殿下，“蘇寒指向遠處的磁軌工地，“當商道變成技術的血管，當商船變成流動的作坊，文明的星火就會順著商路燎原。“他忽然指向燈柱頂端的磁針，“就像這根針，看似微小，卻能指引整個時代的方向。“
貞觀四年的秋分，江南的煤田正式投產。崔明薇站在礦井前，看著火塘機車拉著煤炭駛向商坊，車身上新漆的齒輪與錢幣紋在夕陽下閃耀。她忽然發現，曾經的盧氏私莊，如今成了冒著青煙的商坊，曾經的門閥子弟，如今穿著染著機油的匠袍，捧著算籌爭論著驅動儀的改良方案。
“崔匠正，“盧明遠遞過新出爐的《商匠二十法》，“咱們商量著，以后每個商坊都設匠藝學堂，前三年學鍛鐵，后三年學算籌，結業時發'商匠雙紋'徽記。“
崔明薇點頭，指尖劃過徽記上的齒輪與錢幣：“很好。當商人懂得匠道，匠人懂得商道，就不會再有'奇技淫巧'的偏見。“她忽然指向遠處的磁軌商道，“就像蘇寒說的，這不是改朝換代，而是讓整個天下，都成了咱們的作坊。“
是夜，蘇寒在匠人碑前看見盧明遠正在刻字，新添的“商匠“名錄里，哈立德等外國匠人的名字也位列其中。他摸著腕上的吐蕃銀鐲，忽然聽見遠處傳來火塘機車的轟鳴——那是商坊的匠人在趕制運往波斯的磁軌部件，也是新時代的引擎在加速轉動。
當更夫敲響子時的梆子，蘇寒看著積電路燈的微光與天上的星斗交相輝映，忽然明白，所謂的工業革命，從來不是突然爆發的烈火，而是無數匠人在商道上、在爐火旁、在算籌間，用智慧與汗水點燃的星火。這些星火看似微弱，卻終將匯聚成照亮九州的烈焰，而他，有幸成為第一個舉起火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