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掠過霧凇。

“青州海市？”

陳漱淵仔細搜尋了一遍記憶。

不管是這一世還是前世為李凡時都未曾聽說過這個名字。

王念之也未露出異樣目光，耐心解釋：

“青州東臨大海，五十年前海中生一奇物。

此奇物每五年噴云吐霧產生一蜃樓，

唯有筑基以下的修士能進入這蜃樓中。

久而久之煉氣修士們便每五年在此蜃樓中交易物品形成海市。”

陳漱淵了然。

他前世也參與過類似的集會。

前一世為李凡時，有不少二階陣法的材料都是通過集會購得。

相比于人為的坊市，這天然的海市因為不用抽成的緣故價格應該會低一些。

“海市持續將近十五日。

到時候不僅是青州，附近的兗州和冀州的煉氣修士也會前來。”

陳漱淵又問：

“為何我之前卻未聽說過？”

王念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道友之前藏鋒守拙那么多年，自然不需要參與這海市。”

他接著補充：

“海市除了交易公平之外還有一傳統。

一旦出了這海市，能不能帶寶貝安全返回就各憑本事。

久而久之，煉氣六層以下的修士自然不關心此事。

就算是清溪煉氣六層以上的修士也沒幾人敢去此地。”

“道友不是不愿沾染因果？為何還要去這兇險之處？”

“道友說笑了，這世界本就是大爭之事，你我都知有些東西不得不爭！”

王念之指了指陳漱淵，

“若是如你我之間的因果，一旦有了那便立刻化解，方才念頭通達。”

他又指了指天：

“可若是沾了解不掉的因果，那便殺他個寸草不生。

死了這因果自然也就解了，沒什么好說的。”

陳漱淵聞言只是淡淡地笑。

并不作答。

——

“兩月后就是海市將啟之日，道友可愿同行？

還有一位我的同門也會隨行，是位精通草木之道的醫修。”

王念之見陳漱淵沉默補充，

“當然你也可擇一人同往。”

陳漱淵這才點了點頭。

他要突破煉氣六層還需要兩份頂級煉氣法，天衍法盤也需要材料。

對于碎云軒他也已經熟悉，店中并無頂級煉氣法了。

要想突破這海市還得去一趟。

他頷首應下：

“正缺些陣法材料。”

兩人正商討著往返海市的路線。

原本被陳漱淵放在林間嬉戲的狐貍卻傳來動靜。

“桃仙桃仙，那邊打起來了......”

不用這狐貍提醒，不用神識陳漱淵就已經聽到一陣嘈雜的聲響。

王念之顯然也意識到出現了什么狀況。

遲疑著解釋：

“非我提前布置。”

陳漱淵也知他不會蠢到在此處設伏。

兩人各自貼上一張隱跡符前往探查。

是一名黑衣的陌生男修士在與一只黑色的巨鷹相爭。

沒有神識陳漱淵探測不出此人的修為。

不過這黑風鷹根據外表和神通威力可以推斷乃是二階高級左右。

——

“此人真是瘋了，竟敢在此地鬧出如此大的動靜。”

王念之用看死人的目光注視著那陌生修士。

盡管那修士看起來實力頗高。

此處雖然是后山外圍，但若是像這般鬧下去，絕對會引來堪比筑基的三階妖獸。

“此地不宜久留，我等還是速速退去。”

王念之剛小聲說出口，陳漱淵卻指了指一旁一棵樹。

樹上隱隱有一鳥巢。

剛剛狐貍告訴他鳥巢中有兩只幼鳥。

這兩只幼鳥乃是附近一只快要三階的妖獸的幼崽，平常四周都沒有妖獸敢招惹。

不過七日前那妖獸出去覓食后就再也未回來。

恐怕是遭遇了不測。

沒想到今日卻引來了這一人一鷹相爭。

“那里有古怪！”

王念之也看出了異常。

一人一鷹都殺紅了眼，可唯獨那棵樹周圍安然無恙。

似乎有什么東西將外力阻止了。

“那兩只幼鳥的血脈恐怕有些不同凡響。”

陳漱淵暗暗揣度。

平日里由于神識的緣故他遇見這種情況自然掉頭就走。

但既然此地神識無法探查......

很快他便做好了計較：

“王道友可愿助我否？”

——

“孽畜受死！”

一人一鷹之間的爭斗漸漸有了結果。

那黑風鷹終究是不敵那黑衣修士。

左翼垂落的翎羽浸透鮮血。

好一副凄慘的模樣。

然而就算遍體鱗傷，此鷹竟仍舊死戰不退。

“這黑風鷹似乎不是覬覦那兩只幼鳥。”

陳漱淵見到此情景皺起眉頭。

尋常妖獸捕食也會有爭斗，但妖獸也怕受傷。

此刻那黑風鷹戰斗欲望已經超過了妖獸的本能。

在這最后時刻，這黑風鷹忽然收攏雙翼如隕星墜地。

直愣愣地墜向那黑衣修士似乎想要同歸于盡。

“絕對有問題！”

陳漱淵把目光深深地投向那鳥巢。

他曾聽說過有些傳承了遠古血脈的妖獸天生就有號令同族的能力。

恐怕這兩只幼鳥便是如此控制了那黑風鷹。

那黑衣修士見狀大駭，袖中白光一閃。

一枚透骨釘沒入鷹腹，血珠在半空凝成紅珊瑚般的串珠。

就在這黑衣修士剛松一口氣時，四周蔓延起一股驚人的寒意。

三枚冰符悄然出現在這黑衣修士身側。

一時間竟使得其不能移動分毫。

“是誰，給我滾出來！”

黑衣修士又驚又怒。

將目光投向這射出冰符之處，隨后震碎冰符直直趕去。

“就是現在！”

陳漱淵找準時機帶著兩只幼鳥趕緊離去。

他頭也不回一路上為這兩鳥匆忙布置遮掩氣息的禁制。

身后傳來修士的怒吼。

隨后又是一陣激烈的打斗聲。

“終究還是引來了三階妖獸。”

離開后山后陳漱淵直直地往與王念之約定之處趕。

懷中雛鳥發出幼嫩的啾鳴，陳漱淵以指腹輕撫其翎。

一路上這兩只雛鳥都極為乖巧。

“恐怕是因為我的氣息與桃樹相同，在妖獸的感知中它們反而位于一株靈植之上？”

陳漱淵如此猜測。

這兩只雛鳥肯與他親近自然是好事。

他嘗試著用妖獸溝通之法與兩只雛鳥交流。

然而最終失敗。

或許是太幼小的緣故。

——

“現在是你欠我一回了。”

待得王念之匆匆趕來時頗為狼狽。

王念之本不愿答應此事，奈何陳漱淵一再堅持。

陳漱淵歉意地向他行禮。

直到此時他才反應過來恐怕他剛才在后山時也受到了這兩只幼鳥的影響。

畢竟他為桃樹所化，體質特殊。

正常情況下他絕不會冒此等風險。

“神不知鬼不覺就能施加影響......”

陳漱淵足足為自己的神識下了好幾道禁制才發現了異常。

看向這兩只幼鳥眼中滿是警惕。

不過救下這兩只幼鳥后，上次收趙鈴為徒時產生的那枚善果雛形竟完善了許多。

其中隱隱浮現一只飛鳥的虛影。

“救下這鳥竟能獲得如此多的功德。”

陳漱淵面上不顯，只是低聲詢問：

“王道友，若是我告訴你這幼鳥恐怕不能分你一只........”

王念之冷冷一笑：

“道友長得好，就不要想得也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