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嬸的雙手在圍裙上蹭出兩道油漬，常年被油煙熏啞的嗓子壓著聲音低聲開口：“這位是？”

“您叫我敖蝶就行，一點小小的心意，抱歉讓明非這么晚回來了。”銀灰色禮盒從愛馬仕絲巾包裹中滑出，燙金logo擦過樓道剝落的墻皮。

“這太破費了，”她接過糕點的禮盒，扭頭對著家里喊道，“老路，出來接客人了！”

“不用不用，我就不留下來了?！卑降窬芰藡饗鸬难?，“我一會兒還要去開會，就先不打擾了?！?

“年輕人事業有成啊，那下次一定要來，要嘗嘗我的手藝。”

嬸嬸滿臉堆笑，路明非從來沒有看到她這么熱情過。

“一定一定，那我就先不打擾了?！彪娞輳V告屏的藍光掠過敖蝶側臉，她睫毛投下的陰影正好蓋住唇角冷笑。

她壓低了聲音，嘴唇輕張：“明非，要有勇氣，別害怕，我會給你兜底?！?

電梯門合攏后的三秒，嬸嬸的發梢掃過路明非后頸：“翅膀硬了會帶金鳳凰回來唬人了？還不趕緊進去，等著我請？”

“馬上就進，馬上就進。”

路明非踩過滿地拖鞋躥向臥室，防盜門上的福字掉了一半，晃動著像被扯裂的嘴。

“怎么了，老婆？”叔叔趿拉著塑料拖鞋出來，領口還粘著昨夜花生殼碎屑。

“還能怎么？”嬸嬸順手帶上防盜門，努嘴對著路明非剛進的臥室門，“路明非那小子帶了只金鳳凰回來，他是不是想翻天啊，你奢侈品看得多，幫我看看這是哪個牌子的？我記得以前電視上放過這個蛋糕?！?

“我去，這不是半島酒店嘉麟樓的禮盒嗎，”他指甲縫里的茶垢蹭在防偽鐳射標上，“這一盒最少也要3800元呢？”

“多少？這都能買四十斤肋排了，”嬸嬸的面容扭曲，眼睛擠成了一大一小，“這么小一盒，能值3800元？”

“沒錯，這還是最基本的款式，這誰送你的？”

“送路明非回家的金鳳凰給的，”她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濺在1998年社區春晚合影上，喬薇尼模糊的笑臉正對著門口，“長得跟喬薇尼一樣，都不是什么好人。”

“誒，老婆，你這個話就過了啊，再怎么說那也是路明非的媽媽…”

話音未落便被她打斷：“那你去向著她??？沒人攔你。”

“老婆，我錯了，我不應該的，我下賤?！彼s忙道歉，每次提到路明非的生母時，她總像是被點燃的炸藥。

“哼，拿來，”嬸嬸從他的手里抽回糕點盒，用保鮮膜裹了三層，“這盒明天拿去給鳴澤吃，聽說最近學校里有小姑娘喜歡他，剛好可以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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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吊燈在波斯地毯上投下光斑，二十四小時恒溫系統讓總統套房內保持著舒適的空氣，玻璃外漂浮著整座城市的霓虹。

殷紅睡裙在絨毯散開褶皺，諾諾左腿石膏似的懸在床沿，漫畫書頁間夾著帶唇印的兇器，半片薯片正抵著格斯染血的劍鋒。

“你都不關門，就不怕誰看到嗎？”敖蝶反手關上房門。

“除了你誰還能來這里，值班室看監控的是一直暗戀你的三表弟，要我把他叫過來聊天嗎？”諾諾把漫畫書翻得嘩嘩響，“周圍全是你家的人，連掃地機器人都要做人臉識別?！?

諾諾赤腳踩過便利店的購物袋，指甲油剝落的腳趾沾著薯片碎屑。

她突然抓起敖蝶右手腕舉到射燈下：“百達翡麗的表盤沒有刮痕？”

諾諾的手指戳向她的手肘，“連廉價化妝品的殘留物都沒有？”

“什么叫連廉價化妝品的殘留物都沒有？”她懶得甩開諾諾不干凈的小手。

“你沒有揍路明非他親戚？”她的表情像是首次發現霸王龍化石的考古學家，鼻尖幾乎貼近敖蝶的鎖骨。

“我是那么暴力的人嗎？”敖蝶雙手懷抱在胸前。

諾諾兩步當作一步退到電視機面前，把酒店服務手冊卷起來當作教鞭，指著不存在的空氣白板：“那我要科普一下我們敖蝶女士的光榮戰績了。”

“諾瑪，把酒店投影儀打開，”她呼喚諾瑪，但是對方像是關機了一樣，沒有任何回應，“諾瑪？”

敖蝶嘆了一口氣，對著手機屏幕說：“太虛，在我的權限范圍內，諾諾接下來想干什么都滿足她。”

“太虛明白?！鼻謇涞呐晱乃氖謾C屏幕里跳出。

“我在這的時候，諾瑪是進不來的，難道你忘了嗎？”敖蝶擺出經典的小熊攤手的表情包動作。

她吐了吐舌頭，指尖繞著酒紅色的發梢：“咳咳，諾諾老師要開課了，請皮卡丘同學認真聽講?！?

“肯德基門口賣氣球的獨居老人被兩個小孩用百元假鈔找零騙走了九十塊錢，你騎了一下午的自行車把那兩個小孩逮了回來，逼著他們倆給老人道歉還錢。”

發黃的照片在太虛的運轉下，通過酒店投影鋪射到地面。

“一伙人打著包治百病的旗號，專門去那種老小區里宣傳他們的保健品可以治療任何疾病，實際上只是一些綠豆碾碎成的粉末，”她滑動手勢，投影儀展示結案通知書，“你知道他們的目標是獨居老人之后，連夜配合警方把那伙詐騙犯送進了監獄里。”

“黃莊附近的咖啡廳里，留學黑中介正用偽造的offer騙取家長保證金，你讓太虛提供真實的文件記錄，“她讓正統的AI放大監控截圖里敖蝶拎著的鋼管：“你打斷帶頭的三根肋骨，另外兩個被你打斷了鼻梁骨?！?

“至于那個平時開保時捷，喜歡用惡意手段挖人墻角，逼迫他人分手的混球，你沖進他家的別墅，把他揍得跟個豬頭一樣，”視頻里敖蝶碾著對方的手腕上卡西歐手表，那個二代抱著手發出哀嚎，“他爸連夜從國外飛回來，舉報材料已經插著翅膀進了舉報信箱里。“

“你說我會不會感到奇怪？”這次輪到諾諾小熊攤手了，她故意拖長尾音，“你不會真對那個衰仔動凡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