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還挺能撲騰！”

王鐵軍咧著嘴笑，拎著兔子多就在空中晃悠了起來，不多時便將野兔晃暈了。

大勇趕忙從腰間解下麻繩，三兩下就把兔子后腿捆了個結實：

“這兔崽子勁兒真不小，跟咱隊里那臺'東方紅’拖拉機似的，突突直蹦跶！”

“鐵軍你說得對，我們就得勤快點踩山皮，這不野兔就到手了。”

看著已經被捆得動彈不得的野兔，陳大勇眼中卻是閃過一絲遺憾，說：

“只是逮這玩意兒沒用上槍，實在是有些可惜的緊。”

王鐵軍斜眼瞅著陳大勇，調侃道：

“我說大勇啊，逮個兔子還動槍，你這可真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

王鐵軍說著，順手拍了拍陳大勇腰間的裝子彈的盒子，說：

“你瞅瞅，這一發子彈頂得上半斤鹽錢。”

“再說了——這皮子要是打壞了，供銷社收購站的老張頭能給好價錢？”

“人家要的是囫圇個兒的！”

說到這里，王鐵軍蹲下身子摸了摸黑子的頭，咧著嘴笑道：

“好黑子，今兒個給你記頭功！”

不僅如此，王鐵軍還從鋁飯盒里抖了個昨晚吃剩下的餃子作為黑子的獎勵。

這大冷的天，那餃子邊兒都凍得有些硬了，黑子卻嚼得嘎嘣響，尾巴甩得跟撥浪鼓似的。

陳大勇搓了搓凍得通紅的耳朵，軍棉帽的護耳在風里一扇一扇的，有些討好的說：

“鐵軍，你說的在理。”

他眼巴巴地望著遠處的林子，新發的棉膠鞋在雪地上蹭來蹭去，說：

“你看……這兔子也逮著了，咱是直接回屯子，還是……”

王鐵軍瞅了眼天發現時間還早，最終在陳大勇滿懷期待的目光中開口道：

“不急，時間還早，我們再在山里踩會兒山皮，趕在天黑前下山就好。”

見王鐵軍答應，陳大勇把槍往肩上一扛，笑得跟撿了錢似的：

“那咱走著！說不定還能碰上傻狍子呢！”

找了根樹杈把兔子綁在上面，王鐵軍扛著就往前走，一邊走還一邊說：

“你小子啊，就是'見了駱駝不吹牛——貪心不足’！”

“走，看看我們倆今天到底還有沒有打到狍子的運氣。”

只是狍子哪里是能那么容易遇到的獵物，兩人一狗又走了半天，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眼瞅著日頭西沉，林子里漸漸起了霧氣，兩人對了一眼便決定回去。

王鐵軍抖了抖樹杈，那兔子還在不老實地蹬腿，笑得開心：

“今兒也算沒白跑。”

“大勇，這兔子讓劉叔幫忙處理了，到時候賣了錢我們一人一半，你說咋樣？”

王鐵軍之所以讓劉叔處理這只野兔，打的自然是分點好處給他的想法。

畢竟這黑子可是管劉叔借的，多少也要意思意思。

嘴里還在砸吧著今天打獵的味兒，陳大勇隨意的說：

“這野兔你看著處理就好，就我們這兄弟交情，你難道還能讓我吃虧不成？”

“我先回去，天黑之前不到家，我爹是真能打斷我的腿。”

說到這里，陳大勇將獵槍往王鐵軍肩膀上一掛，就那么火急火燎的跑了起來，看得王鐵軍忍俊不禁。

“汪汪汪……”

也許是因為即將回到自己的家，黑子興奮的叫了起來，吸引了正在院子里忙活的劉壯虎的注意力。

瞅著是王鐵軍回來了，劉壯虎隔著老遠便安慰了起來：

“鐵軍啊，空手回來沒啥！咱老獵戶都懂——”

“放寬心，等明兒再上山說不定就能有收獲。”

王鐵軍是將野兔用樹杈子綁著扛在身后，劉壯虎一眼看過來倒是沒瞧見，這才有了那么一說。

王鐵軍也不回話，只是慢悠悠地從背后抽出那根白樺樹杈子，上頭倒吊著的野兔還在蹬腿呢。

夕陽一照，兔毛金燦燦的，晃得劉壯虎直瞇眼。

瞬間劉壯虎便反應了過來，沒好氣的說：

“你這個兔崽子，連你叔都敢忽悠。”

他搓著手湊過來，凍裂的手指頭小心翼翼地撥弄兔子耳朵，贊嘆道：

“好家伙，這兔子少說也得五六斤，能賣好幾塊！”

“這兔子照例還是我幫你拿去賣了，還是你自己留著拾掇拾掇吃？”

將野兔遞了過去，王鐵軍撓了撓頭，說：

“還是賣了吧，我家暫時可沒這個福氣。”

“老讓叔幫忙也有些不好意思，到時候賣兔子的錢叔你拿一塊，就算是我問你借黑子的錢。”

“今天要不是黑子跑得快，這兔子還真不一定能逮住。”

聽到王鐵軍夸獎黑子，劉壯虎驕傲的揚起了頭，說：

“那可不，你也不瞅瞅黑子是誰養的狗。”

只是還沒等劉壯虎得意兩秒，下一刻王鐵軍的話卻讓他直呼上當：

“劉叔，這狗那么好使，我琢磨著要不自己也養上一條。”

“黑子是厲害，但是到底年紀大了，我老霍霍它也不太好。”

“它雖然有本事，但到底是叔的救命狗，還是跟著叔安享晚年的好。”

就拿今天這一路來說，黑子大多時候都被王鐵軍抱著，明顯是已經不適應打獵的高強度生活。

再加上可能在山里遇到極其危險的獵物，王鐵軍也害怕傷到害到黑子這條劉叔的救命狗。

劉壯虎把野兔往磨盤上一撂，掏出煙袋鍋在鞋底上磕了磕：

“你小子別高興太早！”

“知道養條好獵狗多費勁不？”

“黑子小時候可是頓頓雞蛋拌小米，比伺候月子還精心！”

“想養，你也要有這個本事才行！”

劉壯虎叼著旱煙袋，瞇眼打量著王鐵軍：“想要狗崽子？成啊！”

他吐出一口煙圈，繼續說道：“周老六家的狗快生了，看日頭也就是年前那一陣的事情。”

“你要是能在年前打著頭狍子，證明自個兒有養狗的本事，我給你去要一只。”

“到時候讓黑子帶著，我幫著照看些，教你打獵使喚狗的門道也不是不行。”

周老六同樣是松嶺屯的獵戶，比起聲名赫赫的劉壯虎來說本事也就稍微差了一點。

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養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就屯里幾個頂好的家庭能養一只來看家護院。

王鐵軍搓著凍裂的手，眼睛卻亮得嚇人。

他哪是打算讓劉叔幫忙去養狗，分明是盯上了劉壯虎那句“幫著照看”——誰不知道整個松嶺屯，就數老劉訓狗最有一套！

“劉叔！”王鐵軍突然挺直腰板，棉襖上的補丁都繃直了，“你老瞧好！”

將胸脯拍得砰砰響，王鐵軍給出了自己的承諾：

“臘月二十三祭灶王爺之前，我保準扛著狍子來敲你家門！”

“要是說話不算數，明年開春我給你家自留地挑十擔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