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爹斷腸
- 從純真少年到帝血魔途
- 我想去碼頭整薯條
- 3866字
- 2025-04-11 22:00:41
巖縫里的黑暗像一團化不開的墨,裹得蕭塵喘不過氣。濕冷的石壁貼著他的背,像是無數冰冷的手指掐進骨頭,吸干他的體溫。夜風從縫隙鉆進來,夾雜村里燒焦的木頭味、血腥氣,還有一絲焦肉的惡臭,刺得他鼻腔生疼。烏黑短刀橫在膝頭,刀刃上的血跡已凝成暗紅的痂,刀柄的云紋黏糊糊,汗水混著血水滲進木紋,像是刀在低語剛剛的殺戮。蕭塵蜷縮在角落,濕透的布衣緊貼皮膚,寒意鉆心,可他感覺不到冷,滿腦子都是村口的火光、村民的慘叫,還有阿蘭那張不知安危的笑臉。他咬緊牙關,牙齒咯咯作響,喉嚨里擠出一聲低喃:“阿蘭,你得活著……老爹,你也得活著……”
巖縫外,流寇的馬蹄聲漸稀,火把的光芒像退潮般遠去,夜色重歸死寂,只剩風聲刮過林子,帶起松針沙沙的低語。可蕭塵知道,鐵狼的狼群不會輕易放過任何獵物。他屏住呼吸,耳朵貼著石壁,捕捉每一絲動靜。遠處傳來斷續的哭喊,像是村尾的李嬸,又像是誰家的小孩,聲音被刀光斬斷,戛然而止,像是夜空裂了道口子。他心頭一緊,像是被針扎了下,握刀的手指關節發白,掌心被汗水浸得發滑。腦海中閃過葛老爹送刀時的笑臉——那晚老爹從床底拖出布包,層層解開,露出這把烏黑短刀,刀身一尺半,通體黝黑,刀柄刻著粗樸云紋,刀刃薄如蟬翼,寒光凜冽。老爹拍著他腦門,罵:“傻小子,刀在人在,拿著它,給我長點臉!”蕭塵當時眼眶熱乎乎,心想老爹為了這刀,怕是連酒都戒了。現在,這把刀見了血,卻沒能護住村子。他低頭看著刀刃上的血痂,心頭一堵,像是塞了塊石頭。
突然,一聲粗啞的怒吼從遠處傳來,震得林子里的烏鴉啞啞亂叫:“狗崽子,跑哪兒去了?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來!”是鐵狼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像重錘砸在蕭塵心頭。他猛地攥緊刀柄,指甲摳進掌心,血絲滲出。腦子里閃過那張刀疤獰獰的臉,豹皮大氅下滴血的馬刀,還有那口黃牙間的獰笑。蕭塵低罵:“畜生……總有一天,老子要剁了你!”可罵歸罵,他知道現在沖出去是送死。鐵狼帶了五六十號人,個個是殺人不眨眼的悍匪,他一個十六歲的毛頭小子,哪怕有把好刀,也不過是以卵擊石。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腦子里飛快盤算。村里的陷阱拖住了幾個人,糧倉卻肯定保不住了。老爹說帶人躲后山的石洞,可村里老弱婦孺多,跑得慢,躲得了嗎?阿蘭……她今晚在家紡布,離村口近,會不會……他不敢往下想,搖了搖頭,甩掉腦子里的血光畫面。巖縫外的腳步聲又近了,這回是三個人,低聲咒罵:“他娘的,那小子滑得跟泥鰍似的,踩了老三的陷阱,還殺了老六他們!”另一個啐了口唾沫:“鐵狼頭兒說了,抓到活的賞十兩銀子,死的也給五兩!媽的,找到他,老子先剁他一只手!”第三個聲音陰惻惻:“別急,那老東西還沒死,撬開他的嘴,小崽子跑不了!”
蕭塵心頭一震,像是被雷劈中。“老東西”……是老爹!他猛地探頭,借著夜色瞥了眼外面。三個流寇提著火把,火光映得他們面目猙獰。一個高瘦,臉上有塊燒疤,提把長矛,矛尖烏黑,像是淬了毒;一個矮壯,背著把砍柴刀,刀鞘破得露出銹跡斑斑的刀刃;還有個獨眼,臉上刺著青蛇,手里拎根鐵棒,棒頭裹著血污的布條,像是剛敲過誰的腦袋。他們在林子里亂轉,長矛戳著灌木,鐵棒砸斷枯枝,罵罵咧咧,像是捅老鼠窩。
蕭塵咬緊牙,握刀的手微微發抖,不是怕,是怒。他想沖出去一刀結果了這三人,可理智告訴他,得忍。殺了他們,還有幾十個等著,老爹的命更要緊。他縮回巖縫,背靠石壁,腦子里亂糟糟,葛老爹的笑、阿蘭的臉、刀胡子、刀光血影攪成一片。他低聲罵自己:“蕭塵,你他娘的廢物!老爹還在拼命,你在這兒躲?”可他知道,沖出去就是死,老爹的血就白流了。
他悄悄爬出巖縫,借著林子的霧氣掩護,貓著腰往村尾摸去。夜風刮過,帶來更濃的血腥味,像是整個村莊都被血浸透了。他踩著濕滑的針葉,腳步輕得像貍貓,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踩斷枯枝驚動敵人。村尾的景象像刀子剜心。茅屋塌了一半,屋梁燒得焦黑,火星還在草堆里跳躍,噼啪作響。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尸體,李叔的頭被砍了一半,腦漿混著血淌了滿地,眼睛瞪得像死魚;王婆的胸口插著根斷矛,矛尖刺穿后背,血干在布衣上,成了黑紅的硬塊;還有個五歲的小娃,肚子被剖開,腸子拖出老長,被火燒得焦臭,骨頭咔嚓作響,像是地獄的喪鐘。蕭塵胃里翻騰,差點吐了,趕緊捂住嘴,蹲在斷墻后,眼眶紅得像要滴血。他咬緊牙,低聲罵:“畜生……一群畜生……”
突然,一聲熟悉的怒吼從村中傳來,震得他心頭一顫:“鐵狼,你這狗雜種!有種沖老子來!”是葛老爹的聲音,粗啞卻帶著不屈的倔強。蕭塵猛地探頭望去,村中的空地上,葛老爹拄著把缺刃的柴刀,站在一堆尸體中間,肩頭的血還在淌,染紅了半邊布衣。他滿臉灰塵,胡子被血黏成一團,胸口起伏,喘得像破風箱,可眼神兇得像頭老狼。空地四周,十幾個流寇圍成半圈,火把映得他們獰笑連連,刀矛閃著寒光,像是狼群盯著獵物。
鐵狼立在馬上,豹皮大氅被血濺了點點猩紅,手中馬刀斜指地面,血珠順著刀刃滴落,砸在泥里,啪嗒作響。他咧著黃牙,笑得像裂了縫的西瓜:“老東西,挺硬氣!村里人都死光了,你還護著那小崽子?說,他在哪兒,老子饒你一命!”他胯下黑馬嘶鳴,噴著白氣,馬蹄刨地,濺起泥塊,像是迫不及待要踐踏一切。
葛老爹啐了口血唾沫,罵:“呸!老子就是死,也不會告訴你!鐵狼,你這畜生,遲早天打雷劈!”他揮起柴刀,刀刃雖缺,卻帶起一陣風,朝鐵狼砍去。動作雖慢,卻帶著一股拼命的狠勁。鐵狼冷笑,馬刀一揚,刀鋒劃破空氣,鏗地一聲,柴刀被磕飛,斷成兩截,落在泥里,濺起一片塵土。葛老爹踉蹌退了兩步,肋骨被刀風震得生疼,血從嘴角淌下,染紅胡子。他痛哼一聲,卻沒倒,瞪著鐵狼,眼神兇得像要吃人。
蕭塵藏在斷墻后,拳頭攥得咯吱響,指甲摳進肉里,血絲滲出。他想沖出去,想拿刀捅穿鐵狼的心,可腿像灌了鉛,動不了。腦子里亂糟糟,葛老爹的笑、阿蘭的臉、刀光血影攪成一片。他低聲罵:“蕭塵,你他娘的廢物……廢物……”淚水混著汗淌下巴,滴在刀柄上,刀刃映著火光,寒光一閃,像在催他動手。
鐵狼跳下馬,緩緩逼近葛老爹,馬刀在火光下閃著寒芒,像毒蛇吐信。他獰笑:“老東西,不說?那就送你上路!”他猛地揮刀,刀鋒斜劈,帶起一陣腥風,直奔葛老爹胸口。葛老爹赤手空拳,側身避過,刀刃擦著他的肋骨,劃出一道血口,血嗤地噴出,灑在泥地上,紅得刺眼。他痛哼一聲,卻趁勢撲向鐵狼,雙手死死抱住鐵狼的腰,嘶吼:“狗雜種,跟老子一起死!”他滿臉血污,牙關緊咬,像頭困獸,拼盡全力想把鐵狼摔倒。
鐵狼怒吼:“找死!”他一腳踹在葛老爹胸口,靴底沾滿泥血,臭氣熏人。骨頭斷裂的悶響清晰可聞,葛老爹噴出一口血,摔出三步遠,砸在泥里,濺起一片血泥。肋骨塌了一塊,胸口凹陷,血從布衣滲出,染紅地面。流寇們哄笑,火把晃得影子亂顫,像是群魔亂舞。鐵狼提刀上前,刀尖抵住葛老爹的喉嚨,獰笑:“最后問一遍,那小崽子在哪兒?”
葛老爹躺在血泊里,胸口起伏,血泡從嘴里冒出,染紅牙齒。他瞪著鐵狼,眼神兇得像要吃人,啞聲道:“老子……就是死……也不會……告訴你……”他喘著粗氣,猛地抓住刀尖,手掌被割得血肉模糊,骨頭露出白森森一截,血嗤地噴出,灑了鐵狼一臉。葛老爹推開刀鋒,嘶吼:“塵兒!跑!活下去!給老子……報仇!”聲音撕心裂肺,像用盡了最后一口氣。
蕭塵心頭一顫,像是被刀剜了塊肉,眼淚啪啪掉,砸在泥里。他想喊“老爹”,可喉嚨像被堵住,發不出聲。淚水混著血淌滿臉,滴在刀柄云紋上,紅得刺眼。鐵狼獰笑:“好!老東西,夠種!”他猛地抽刀,血噴如泉,葛老爹的手掌被劈開,骨頭斷裂的脆響刺耳,半個手掌耷拉著,只剩皮肉連著。鐵狼反手一刀,刀鋒從葛老爹腹部斜切,嗤啦一聲,皮肉撕裂,腸子混著血涌出,淌了滿地,腥臭撲鼻,像爛泥般堆在泥里。葛老爹慘哼,身子抽搐,血泡從嘴里冒出,染紅胡子,瞪著鐵狼,眼神卻沒半點屈服。
鐵狼不解恨,刀鋒再揮,刀尖刺進葛老爹胸口,咔嚓,肋骨斷裂,血噴如柱,灑了鐵狼滿臉。刀刃攪動,骨肉撕裂的悶響混著血水咕咕聲,像是地獄的低語。葛老爹身子一震,頭歪向一邊,血從胸口涌出,匯成小溪,泡濕泥地。火光映著他瞪大的眼,像是死前還在罵,嘴角掛著血沫,凝固成黑紅的硬塊。
蕭塵腦子一片空白,像是魂被抽空。他死死捂住嘴,指甲摳進臉,血絲滲出,硬是沒讓自己叫出聲。淚水混著血淌滿臉,滴在刀刃上,刀光一閃,像在嘲笑他的無力。他想沖出去,想拿刀捅穿鐵狼的心,可腿抖得像篩糠,動不了。葛老爹的血、腸子、瞪大的眼,像刀子剜著他的心,剜得他五臟六腑都在疼。他低聲罵:“蕭塵,你他娘的廢物……廢物……”
流寇們哄笑,鐵狼抹了把臉上的血,啐了口唾沫:“老東西,嘴硬,腸子軟!”他踢了葛老爹的尸體一腳,腸子被踩得稀爛,血泥飛濺,臭氣熏天。他轉身朝馬走去,扔下一句:“搜!那小崽子肯定沒跑遠!”流寇們應聲散開,火把晃得林子一片猩紅,像是血海翻騰。
蕭塵縮在斷墻后,喘著粗氣,胸口像壓了塊巨石,喘不上氣。他低頭看著短刀,刀刃已被血染得發黑,刀柄的云紋被汗水浸透,黏膩得像要長進肉里。他咬緊牙,抹了把臉上的血淚,腦子里閃過葛老爹最后的話:“跑!活下去!報仇!”他低聲喃喃:“老爹,我聽你的……我得活著……”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貓著腰往村外摸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血腥味嗆得他想吐,可他知道,不能停。葛老爹用命換了他的命,他得活下去,得找到阿蘭,得讓鐵狼血債血償。
村外的林子霧氣更濃,濕冷的空氣鉆進鼻孔,夾雜松脂和腐葉的腥味。蕭塵踩著針葉,腳步輕得像鬼影,短刀握在右手,刀刃朝下,隨時準備刺出。他不知道阿蘭在哪兒,不知道村里還有沒有活人,但他知道,這條路一旦踏上,便再無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