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宋西北城鎮布局、治理與邊疆社會穩定研究
- 劉縉 康蕾
- 5字
- 2025-04-27 16:29:57
第一章 緒論
第一節 研究緣起
中國的西北地區,既是中華文明的發源地之一,又是中華民族始祖黃帝的主要活動區域,[1]但中國古代有關“西北”之概念與范圍,歷朝歷代均有差異,就北宋而言,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西北”就是指“陜西”,宋初即有“陜西二十三州”的概念,[2]《宋史·地理志》具體表述道:
陜西路。慶歷元年(1041),分陜西沿邊為秦鳳、涇原、環慶、鄜延四路。熙寧五年(1072),以熙河洮岷州、通遠軍為一路,置馬步軍都總管、經略安撫使。又以熙、河等五州軍為一路,通舊鄜延等五路,共三十四州軍,后分永興、保安軍、河中、陜府、商、解、同、華、耀、虢、鄜、延、丹、坊、環、慶、邠、寧州為永興軍等路,轉運使于永興軍、提點刑獄于河中府置司;鳳翔府、秦、階、隴、鳳、成、涇、原、渭、熙、河、洮、岷州、鎮戎、德順、通遠軍為秦鳳等路,轉運使于秦州、提點刑獄于鳳翔府置司;仍以永興、鄜延、環慶、秦鳳、涇原、熙河分六路,各置經略、安撫司。[3]
這一段史料中所提及北宋時期的“陜西路”,正涵蓋了當時“西北”的概念:今陜西、寧夏的長城以南、秦嶺以北,新疆以東,包括了陜西北部、甘肅東南部、河西走廊和青海部分地區的廣大區域,這正是本書討論的主要地理范圍。[4]
北宋建立之初,由于國防壓力主要來自今河北一線的契丹,所以在西北地區,正如宋太祖在建隆三年(962)所言:“朝廷置制邊防,撫寧部落,務令安集”[5],表明宋廷當時在西北邊疆是以安撫當地蕃部、務求邊境安寧為目的。此后宋太宗也大致沿襲了這一思路,如太平興國二年(977)知靈州張全操“部送歲市官馬,賂所過蕃族物粗惡,戎人恚怒不受。全操捕得十八人殺之,沒入其兵仗、羊馬,戎人大擾。朝廷遣使赍金帛撫賜其族,與之盟,始定”。此事引起宋太宗震怒,最后將張全操“決杖流海島”[6]。
然而西北地區自唐末以來即是蕃漢雜處,民族眾多,“族種分散,大者數千家,小者百十家,無復統一矣。自儀、渭、涇、原、環、慶及鎮戎、秦州暨于靈、夏皆有之,各有首領,內屬者謂之熟戶,余謂之生戶”[7]。自五代始,又有“罪人率配隸西北邊,然多亡投塞外,誘羌戎為寇”[8]。太平興國七年(982),李繼捧入覲宋太宗,宋太宗問他:“汝在夏州用何道以制諸部?”李繼捧回答道:“羌人鷙悍,但羈縻而已,非能制也。”[9]可見如占據夏州一帶近百年的酋豪李氏家族,面對復雜的民族情勢,也不得不以“羈縻”作為主要的統治方式。
正是緣于宋初西北邊疆的實際情形,宋廷將在西北地區修筑城寨或者堡寨,作為重要的國防策略之一。就筆者目前所見史料,早在建隆二年(961),秦州就修筑了“伏羌寨”[10],以“伏羌”為名,正代表了堡寨在當時承擔鎮撫蕃部、保護熟戶方面的政治與軍事雙重功能。再如宋真宗時期,曹瑋在秦州招降蕃部首領廝敦,得以修筑“秦、渭之阨”的南市城,并筑弓門、冶坊、三陽、定西、伏羌、永寧、小洛門、威遠等十余座堡寨,在當時對招徠蕃部、穩定邊疆起到了重要作用。[11]
直至宋仁宗寶元、康定年間,隨著宋夏之間近百年戰爭的開啟,“夏國邊界東起麟府,西至秦鳳,繚繞幾二千里”[12]。因此修筑城寨又成為交戰雙方重要的國防策略。而宋方從最初的“遮障漢戶,且為籬落”防御式修筑,[13]逐步過渡到主動進攻式的修筑,至宋英宗治平二年(1065),據歐陽修的奏折,“東起麟、府,西盡秦、隴,地長二千余里,分為路者五,而分為州為軍者二十有四,而軍州分為寨為堡為城者又幾二百”[14]。再到十余年后的宋神宗元豐二年(1079),據曾鞏的奏折,陜西五路的城寨總數已經是“二百七十有四”,“較于嘉祐為再倍”,“新立之城固多矣”[15]。最終通過修筑城寨的戰略規劃,至宋哲宗年間,北宋終于形成比較有利的邊疆態勢,“北自銀城,南自神泉,幅員數百里間,樓櫓相望,雞犬相聞。橫山之膄,盡復漢土;斥堠所及,深入不毛;秦、晉士馬,更為聲援。自此嵐、石遂為次邊,麟、府不為孤絕”[16]。
但是,北宋在西北地區長時間的軍事行動,在客觀上也造成了這一帶的戰事不斷,因此在戰爭之外,如何有效地對西北邊疆地區進行治理,就成為北宋中央政府所必須面對的議題。并且北宋對西北邊疆的治理成功與否,在一定程度上又影響著國家的穩定與繁榮。
縱觀北宋歷史,政府基本保證了西北邊境地區的相對穩定,并重視當地城寨經濟、文化的發展;進而關注當地居民和少數民族民生問題,客觀上實現了少數民族對中央政府及漢文化的認同,在從“融”到“榮”的過程中穩定了邊疆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