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堡的夜晚，暴雨終于停歇，但空氣中仍然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潮濕，混雜著煤煙和濕潤泥土的氣味。蘇暮云跌跌撞撞地穿過滿是積水的巷道，每走一步都感覺像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石板路上的積水倒映著昏黃的煤氣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又扭曲變形。

身體上的疲憊還在其次，更讓他難以忍受的是腦海中持續不斷的刺痛感，以及那些如同鬼魅般閃回、卻又抓不住的記憶碎片。

看樣子不解決這個“認知同步”的問題，別說找到生路、洗脫罪名，恐怕很快就會被“亞納”殘留的意識徹底吞噬，真正意義上的“二次死亡”。而且，他迫切需要線索——關于這個身體的原主，關于他卷入的麻煩，關于這個陌生的世界。那些閃回的記憶碎片里，一定隱藏著關鍵信息。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腦海中那半透明的系統界面上。這是他目前唯一的依仗，也是最大的謎團。

【30精神安全防護衛士 V1.0–】

當前精神污染度：0.00%【您的精神比剛出廠的電腦還干凈！】

防護狀態：已激活【防火墻已開啟！】

可用隔離區：1/1 (免費版)

可用清理次數 0/1（免費版）

清理刷新時間：22:54:20

他仔細審視著每一行信息，試圖從中挖掘出更多有用的東西。之前的“隔離”和“調用處刑者.exe”都是被動觸發或在危機下的選擇，他還沒有真正主動地去探索這個系統的全部功能。

“隔離區用掉了……清理次數也沒了……這個‘精神加速’是灰色的，大概需要特定條件……”他的目光逐行掃過，最后停留在了那條鮮紅的“認知同步率”警告下方。

就在那警告信息附近，他注意到了一行之前似乎并未留意、或者說并未激活的選項，字體比其他功能略小，帶著一個不起眼的手動觸發標記[M]。

[M]記憶核心訪問

“記憶核心訪問？”蘇暮云心中一動。這聽起來似乎與解決他當前的記憶混亂和低同步率問題直接相關。他嘗試著將意識集中到這個選項上，想要了解更多信息。

幾乎在他意念觸及該選項的瞬間，多個彈窗告警出現了在他的面前：

【！！！極度危險警告！！！】

【您正在嘗試訪問意識底層【記憶核心】！該操作將啟動【深度清理協議】！】

【協議說明：強制介入紊亂的記憶核心，嘗試清除深層污染并穩定意識結構。】

【風險警告：協議失敗可能導致精神永久性損傷、意識結構崩潰、或被宿主殘留意識加速覆寫！成功率未知！此操作不可逆！】

【是否手動啟動【深度清理協議】？（Y/N）】

怪不得設計成了手動模式，而不是像剛才那樣自發式引導，意思是將風險完全轉嫁給了使用者，讓用戶決定是否進行一場豪賭。

然而，不賭的下場，就是溫水煮青蛙般被“亞納”的意識慢慢侵蝕、覆蓋。他需要信息，需要擺脫目前的困境，更需要奪回對自己意識和身體的完全控制權。

“審計的本質，就是在信息不完全的情況下，做出最優風險判斷……”蘇暮云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決絕，“最壞的情況無非是提前‘落命’，但什么都不做，結局也是一樣。既然有選擇，那就選有變數的那條路！”

他不再猶豫，用堅定的意念鎖定了那個代表著未知的——

“Y！”

【【深度清理協議】確認啟動！正在接入記憶核心……】

一瞬間，蘇暮云感覺自己的意識被吸入了一個無底的漩渦，而下一秒，他發現自己置身于一個巨大的、昏暗的房間之中。房間里，沒有窗戶，只有幾盞老舊的油燈，發出微弱而昏黃的光芒。空氣中彌漫著灰塵、霉味和紙張腐朽的味道，讓人感到窒息。

環顧四周，他看到的是成排成排的書架，一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宛如沒有盡頭的迷宮。書架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和文件，有些已經泛黃、破損，甚至長出了霉斑。

地面上，也散落著大量的紙張、卷宗和書籍，宛如殘骸狼籍。

“這里……是‘亞納·阿斯塔’的記憶嗎？”如果用一個更恰當的描述的話，這個幾乎大到無邊的房間，更像是某款熱門游戲里，提到過的概念——“記憶宮殿”。

不過與其說是宮殿，不如說是一個巨大的、被遺忘的檔案室，一個埋葬著無數秘密的墳墓。

亞納·阿斯塔的靈魂，在此處沉睡嗎？

他沿著書架之間的狹窄通道，緩緩前行。

突然，他注意到，在一些書架上，有一些書籍正在微微顫動，書頁無風自動，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仿佛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面掙脫出來，像是被囚禁的靈魂在掙扎。

【系統提示：檢測到“記憶碎片”（已污染）】

系統的提示，讓蘇暮云瞬間明白了那些顫動書籍的含義。

“原來如此……這就是‘記憶碎片’……”

他試圖伸手去拿一本顫動的書籍，但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那些顫動的書籍，突然爆裂開來，從中涌出了一股股黑色的霧氣。霧氣在空中翻滾、扭曲，迅速凝結成一只只猙獰的怪物。

有的像扭曲的文字，每一個筆畫都像是鋒利的刀刃，閃爍著寒光，有的像潑灑的墨汁，在空中變幻出各種形狀，滴落的墨滴仿佛具有腐蝕性，將地面灼燒出一個個小坑；有的像腐爛的紙張，層層疊疊地堆積在一起，形成一個個臃腫的、蠕動的怪物。

【系統提示：檢測到“記憶入侵者”！威脅等級：低！】

它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蘇暮云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它們身上散發出的惡意、貪婪和瘋狂。它們死死地盯著蘇暮云，猩紅的眼睛里閃爍著嗜血的光芒，像是看到了最美味的獵物。

“這些……就是‘記憶入侵者’？”

蘇暮云心中吐槽道。

他嘗試集中精神，卻沒有感受到一股超自然力量的感覺涌上身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