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彌漫，巨鹿族神像下的獸骨被風刮得叮咚作響。
鹿野，巨鹿族蘊體階神力戰士，今天第一次戴上長角鹿冠。
他被選為新崗哨，負責守護部族安危。
今天是他上任的第一天。
他不僅獲得了大巫祝的祝福，還得到了第一鹿神衛的親自叮囑——必須死死盯著眼前這個隘口，這是敵人最可能入侵的方向。
若發現任何異動，立刻點燃煙火示警。
若來不及，就趕緊撤離。
鹿野既感榮耀，又深知責任重大，于是盡心盡力。
他全神貫注，趴在暗處一動不動，絲毫不敢松懈。
可惜，他實力尚弱又缺乏經驗。
自以為絕妙的偽裝，在敵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有人無聲無息出現在了他的身后，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將他凌空提起。
“有敵人......”
鹿野奮力反抗，卻發現自己連對方一根手指都掰不動。
“杜重，這就是你口中的大敵？你就是被這樣的野人擊敗，還讓他們殺了你的表弟？”
說話的是持著一把長刀的中年男子，他身著一件玄色的長袍，衣料選用了上等的布料，質地光滑細膩。
“叔，這不一樣，這只是一只小蟲子，一個小角色，和我說的那些人不是一回事......”
在這中年男子面前，杜重已經沒了特使的高傲，全程都低著頭顱，唯唯諾諾，聲音里滿是討好與怯懦。
但他的低姿態并沒有換來中年男子的好態度。
啪！
重重的一耳光，巨大的力道讓他耳朵嗡嗡作響，險些失聰。
“廢物！就這些山野蠢人，又能不一樣到哪里去？能有多大能耐？還不是你無能！”
中年男子逮著杜重就是一頓罵。
罵夠了之后，他又將冰冷的目光轉向一旁的蒼木。
“蒼木，你就是被這樣的年輕人欺騙，導致我杜家平白損失兩位養神？你這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蒼木無語。
他不想解釋，于是轉移話題，說道：“杜輝大人，事已至此，糾結這些已經沒有意義，這人快被你捏死了，若您還想從他口中套取消息，還請暫且手下留情。”
“哼！”
名叫杜輝的中年男子那陰鷙的臉上浮起一抹冷笑。
他如同丟棄破布般將鹿野狠狠丟在地上，一腳就踩塌鹿野的胸膛：“還需要套什么消息？你會去問一只蚊子關于蚊群的情報嗎？隨手拍死就行了！”
話音未落，杜輝一腳踢向杜重：“告訴后面那群野人，給我殺！今天殺人最多的，我許諾他隨我進入城池，享顯貴之福！”
“是，叔！”
杜重如蒙大赦，轉身跌跌撞撞地跑開。
蒼木知道杜輝口中的野人，指的是自己的蒼巖族人，但他不敢出言糾正。
他只得開口道：“杜輝大人，我了解鹿一，他肯定還有某些底牌。”
“呵！”
杜輝冷笑一聲，根本沒把蒼木的警告放在眼里：“山野小族，就算有陷阱，又能把我們怎么樣？蒼木，你太謹慎了。”
“就是因為你們這種屁用沒有的謹慎，才讓你們打了世世代代。”
杜輝滿不在乎。
沒有任何顧慮，他要直接殺進去！
“嚯嚯！”
蒼巖族的戰士們仰頭發出獸性般的嚎叫，滿臉興奮與沖動。
他們的吶喊聲如同悶雷，在山谷間回蕩，讓人不寒而栗。
得到杜輝的允諾，他們比誰都激動。
誰能忍住去往城池的誘惑？
傳說在城池中，有用糧食精釀的美酒，喝上一口，便能讓人如墜云端，飄飄欲仙。
杜家的幾位養神，此刻正冷眼旁觀。
他們輕撇唇角，眼中滿是不加掩飾的鄙夷。
看著這群衣衫襤褸的野人，他們覺得眼睛都臟了。
......
生機斷絕的鹿野只剩最后一口氣。
意識模糊間，他還記得鹿神衛最后的叮囑：“如果逃不掉......就用最后的生命，向巨鹿神祈禱。”
“甘以身殉......隨風而葬......”
他默念了最后一句話，隨后氣息徹底消失。
尸體上，綠色紋路流轉，鹿野的尸體迅速干癟下去。
......
風簌簌。
蒼巖族人氣勢十足，嚎叫聲越來越清晰。
很快，就有其他崗哨聽見了動靜。
“敵襲！”
他用盡力氣嘶吼。
下一刻，他的聲音就戛然而止。
敵人從他身上無情踏過。
冰冷的甲胄散發著恐懼的殺氣，直指巨鹿神像。
杜輝開始獰笑。
雖然屠殺野人并不能給他帶來功勛，但那種鮮血四濺的爽快感卻是無可比擬的。
終于，他們沖進了巨鹿族聚居地。
但想象中的畫面沒有出現。
巨鹿族人并沒有慌亂，沒有驚恐，沒有逃竄。
所有人圍在巨鹿神像周圍，閉著眼睛，口中念念有詞，似在祈禱。
有孩童忍不住睜開眼睛，看見敵人的身影，心中恐懼，開始嗚咽哭泣。
但立馬被母親捂住了嘴。
“乖乖，閉上眼睛，咱們不看，大巫祝說過，我們只要虔誠祈禱，給巨鹿神提供力量，我們就會獲得勝利。”
“這群賊人，都會死在巨鹿神前。”
在他們這些普通人外圍，以鹿一為首，擺好了姿態。
一位聚源，兩位養神，十幾位蘊體。
這就是巨鹿族最后的抵抗力量。
他們一直在等待敵人到來。
杜輝皺起眉頭，他有些不滿。
如果沒有慘叫，那還有什么意思？
他看向鹿一，朝蒼木問道：“那個家伙就是你說過的鹿一？看起來也不怎么樣嘛。”
但蒼木沒空回答他。
他眼珠快速轉動。
他在找人，找那個讓他損失慘重的小崽子。
“找不到，去哪里了？逃了嗎？”
蒼木內心莫名有點不安。
他已經有了心理陰影。
但其他人可管不了這么多。
在他們看來，巨鹿族這些人已經沒了反抗之心，只能抱團在神明周圍尋求安慰。
與神明同死，也是一種歸宿。
有杜家養神鄙夷，呸了一聲：“山野小族，愚昧至極。”
“對了，都給我小心點，別把神像打碎了！”杜輝嚷道，“誰要是碰到神像，我剁了他的爪子！”
他看著巨鹿神像，不由得露出喜色。
“從今天開始，我杜家，也是神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