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的直播間還亮著微光，蘇妄言靠在城中村出租屋的窗臺上，指尖捏著半張皺巴巴的黃紙。

紙上是馬富貴的生辰八字，墨跡在羅盤金光下泛著淡淡血色……那是三天內血光之災的征兆。

“家人們，剛給榜一馬哥算了一卦。”他對著鏡頭打了個哈欠，道袍領口還沾著兇宅玫瑰園的金粉，“印堂發黑，眼尾吊喪，今晚子時之后千萬別出門。”

彈幕立刻熱鬧起來。

“馬哥又刷火箭了！大佬注意安全啊！”

“蘇大師別嚇他，馬哥的勞斯萊斯能撞鬼吧？”

“哈哈哈馬哥昨天刷了十萬禮物，就這結果？”

手機突然震動，私人私信彈出馬富貴的語音，帶著濃濃的煙酒嗓：“小蘇啊，老子在夜店蹦迪呢，你這卦不準啊！哥身邊四個保鏢，陰尸見了都得繞著走。”

配圖是他摟著金發美女，在勞斯萊斯車標前比耶，手腕上的金表閃瞎鏡頭。

蘇妄言皺眉看著羅盤，指針正瘋狂逆時針旋轉……這是大兇之兆。

他迅速畫了張平安符，塞進塑料袋里：“林小羽，把這符給馬富貴送去，他今晚要是出了事，咱們下半個月的伙食費就沒了。”

晚上十點，洛城頂級夜店“極樂天堂”的VIP包廂里，馬富貴正把香檳往美女領口倒，突然聽見窗外傳來刺耳的剎車聲。

他醉醺醺地扒著落地窗往下看，停車場的路燈正一盞盞爆裂，黑暗中有什么東西在爬行，金屬摩擦地面的聲響像極了指甲抓撓棺材。

“馬總，您、您車胎爆了……”保鏢小王的聲音帶著顫抖，手指指向監控屏幕。

畫面里，馬富貴的勞斯萊斯輪胎正在融化，黑色的黏液中伸出青紫色的手臂，車漆上慢慢浮現出血色符文。

“放屁！老子的車可是防彈的……”

馬富貴的話卡在喉嚨里，因為他看見副駕駛的車窗正在向內凹陷，一張腐爛的臉貼在玻璃上，嘴角咧開的弧度超過人類極限，露出兩排發黑的牙齒。

四個保鏢同時掏出電擊棒，卻在靠近車門時突然僵住。

他們的影子在地面上分裂成兩半，另一半影子正緩緩爬向馬富貴，指尖拖著長長的血痕。

“草！蘇妄言那小子說的是真的！”馬富貴酒意全消，掏出手機瘋狂撥打蘇妄言的號碼，卻只聽見忙音。

窗外的陰尸已經撕開了車門，腐臭的氣息撲面而來，他絕望地閉上眼，卻聽見玻璃碎裂的脆響中夾雜著一聲清喝：“雷來！”

蘇妄言騎著共享電動車沖進停車場時，看見的正是這幕荒誕場景：價值千萬的勞斯萊斯被陰尸按在地上“摩擦”，馬富貴縮在墻角，西裝褲襠處一片濕潤。

“馬哥，您這保鏢費省得有點過分了。”他甩出三張雷法符，金光閃過，陰尸的手臂瞬間焦黑。

羅盤印記在道袍下亮如白晝，他清楚地看見，這陰尸后頸處刻著和冷無常助理相同的玄陰宗符文。

“大師救我！”馬富貴連滾帶爬地撲過來，抱住蘇妄言的大腿，金表磕在地上發出悶響，“剛才在夜店，我、我看見酒杯里浮著你的平安符，就知道大事不好……”

蘇妄言挑眉……看來這胖子雖然跋扈，卻不傻。他反手又甩了張定身符，將剩余的陰尸釘在墻上：“不是讓你別出門？”

“我這不是想驗證下大師的卦準不準嘛……”馬富貴哭喪著臉，突然注意到蘇妄言騎的共享電動車，“您就騎這玩意兒來的？萬一路上被鬼截胡了怎么辦？”

“放心，”蘇妄言扯下道袍腰帶，將陰尸捆成粽子，“鬼知道貧道是他們老板……”他晃了晃手機，直播間彈幕正在瘋狂刷屏，“剛才的戰斗全程直播，現在打賞榜已經破百萬了。”

凌晨一點，勞斯萊斯的真皮座椅上，馬富貴還在發抖。

他看著后視鏡里被捆成木乃伊的陰尸，突然想起什么，從西裝內袋掏出支票本：“大師，您看我這血光之災也遭了，是不是該收我當徒弟了？”

蘇妄言差點被車載香薰嗆到：“馬哥，您這歲數當我爹都夠了，收徒就算了……”他突然看見羅盤指針轉向馬富貴，金光在他印堂處凝結成小旗，“不過，當保鏢倒是可以考慮。”

“保鏢？”馬富貴瞪圓了眼睛，“老子可是身價過億的企業家！”

“對，所以您的保鏢車夠寬敞。”蘇妄言敲了敲車載屏幕，直播間里觀眾正在投票“是否讓馬哥當專職司機”，“再說了，”

他湊近馬富貴耳邊，壓低聲音，“剛才的陰尸，是玄陰宗的產物。您不想知道，為什么他們會盯上您嗎？”

后視鏡里，陰尸突然發出咯咯的笑聲，被定身符封住的嘴巴一張一合：“馬富貴……你爺爺的玉佩……在我們手里……”

馬富貴的臉瞬間煞白。

他顫抖著解開襯衫紐扣，露出胸口的翡翠玉佩……正是三十年前他爺爺從龍虎山帶回來的平安符，此刻正在發出刺耳的蜂鳴。

“果然。”蘇妄言摸出羅盤，玉佩的頻率和羅盤共振，“三十年前，您爺爺救過師叔祖的命，這玉佩里封著半道護魂咒。玄陰宗想解開咒印，就得先殺了您。”

回到出租屋后，馬富貴直接把勞斯萊斯停在樓下，聲稱“24小時全天候保護”。

林小羽看著車窗外亮如白晝的車燈，忍不住吐槽：“他這是把保鏢車變成移動直播間了吧？”

直播間里，馬富貴正舉著金表對著鏡頭晃：“家人們，以后老子就是蘇大師的貼身保鏢！看見這輛勞斯萊斯沒？車頂裝了桃木天線，輪胎灌了童子尿，鬼見了都得喊爸爸！”

彈幕笑成一片。

“馬哥太拼了！以后主播直播驅鬼，標配豪車保鏢？”

“建議車標換成桃木劍，辟邪又拉風！”

“所以馬哥是從榜一降級成保安了嗎？”

蘇妄言坐在床上，用朱砂在馬富貴的玉佩上補咒，忽然聽見窗外傳來刺耳的剎車聲。

三輛黑色轎車停在巷口，冷無常的陰尸助理從車上下來，頸間的咒印在月光下泛著紅光。

“來得正好。”蘇妄言將玉佩塞回馬富貴手里，“讓你的保鏢車派上用場吧……”他對著鏡頭比了個開戰的手勢，“家人們，新的打賞目標：湊夠50輛虛擬跑車，啟動‘桃木劍彈幕攻擊’！”

馬富貴立刻心領神會，掏出車鑰匙按了按。

勞斯萊斯的車燈突然組成八卦圖案，車頂天窗彈出根半人高的桃木天線……正是蘇妄言白天偷偷安裝的“車載驅鬼裝置”。

“敢動我的老板，先過老子這關！”馬富貴搖下車窗，把珍藏的茅臺潑向陰尸，“聽說鬼都愛喝烈酒？嘗嘗老子三十年的陳釀！”

陰尸被酒精潑中后發出尖嘯，蘇妄言趁機甩出雷法符，金光順著車燈的八卦陣擴散，將三輛轎車釘在原地。

他走近一看，車門上赫然印著玄陰宗的血色羅盤標志，和冷無常直播間的背景一模一樣。

“馬哥，你這保鏢當得不錯。”蘇妄言拍了拍車頂，羅盤印記終于恢復平靜，“不過下次潑酒前，能不能先打個招呼？那瓶茅臺，貧道還打算用來畫符呢。”

凌晨三點，出租屋里擠滿了前來取證的警察。

馬富貴正摟著警花的肩膀吹牛：“同志，這陰尸案我熟，以后你們局里的靈異事件，都可以找蘇大師合作……當然，打賞分成就算了，我們主要講功德。”

蘇妄言靠在窗邊，看著法醫帶走陰尸時，后頸的符文正在慢慢消散。

手機震動，師叔祖的私信又跳了出來：“臭小子，馬富貴的玉佩里有三十年前玄陰宗的藏寶圖碎片。今晚讓他把玉佩送回龍虎山，老子親自保管。”

“知道了，師叔祖。”蘇妄言回復完，看著床上呼呼大睡的馬富貴，西裝口袋里露出半截支票……那是他剛簽的“保鏢年薪三百萬”合同，收款人寫著“龍虎山駐洛城香火辦事處”。

窗外，勞斯萊斯的車燈還在亮著，像座不會熄滅的燈塔。

蘇妄言忽然明白，所謂的“人間香火”，從來都不只是打賞的數字。

它是馬富貴酒后的信任，是觀眾刷屏的加油，更是每個在深夜里相信“邪不壓正”的人心。

他摸了摸道袍里的羅盤，指針正穩穩地指向北方……那里是龍虎山的方向，也是下一場直播的起點。

而副駕駛上，馬富貴正抱著金表打呼嚕，嘴角還沾著沒擦干凈的酒漬，像個得了新玩具的孩子。

“明天直播主題，”蘇妄言對著鏡頭輕聲說，“教你的保鏢大哥，如何用勞斯萊斯漂移躲鬼抓……”他忽然提高音量，“家人們，準備好火箭了嗎？這次，咱們要在高速公路上開陰陽直通車！”

彈幕瞬間被“666”和跑車特效淹沒，而遠處的巷口，冷無常的身影正躲在陰影里，指尖捏著半張被雷法符燒穿的紙，上面是馬富貴爺爺的名字：馬建國……三十年前龍虎山滅門案的唯一幸存者。

“蘇妄言，”冷無常低聲呢喃，假發下的咒印跳動著血色光芒，“你以為收了個土豪保鏢，就能擋住玄陰宗的復仇？別忘了，洛城的直播圈，早就是我們的祭壇。”

夜風卷起地上的符紙，上面“血光之災”的批注正在慢慢褪色，取而代之的，是蘇妄言剛才隨手畫的笑臉……就像他在兇宅里教厲鬼畫的那個一樣，天真，卻充滿力量。

而這，正是冷無常永遠無法理解的事：當人心凝聚成香火，再深的黑暗，也會被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