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不敢相認
- 假如這個世界已無處可逃
- 琦夢夢琦
- 5288字
- 2025-05-18 10:00:00
數(shù)月前。
沈默意外從伊甸園的深坑掉落在末日廢墟外圍的幽暗裂谷之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默才蘇醒過來,只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仿佛有無數(shù)只蜜蜂在里面嗡嗡作響。
他有些吃力地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頗為奇特的環(huán)境——他竟身處在一個球體之中。
沈默強撐著坐起身來,開始仔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這球體的入口十分狹窄,就像是特意設置了一道關卡,限制著進出的人,若是體型稍胖些的,恐怕真的會卡在那入口處進退兩難。
球體的上方懸掛著一盞類似油燈的照明器,燈光極其微弱,勉強讓沈默看清了周遭的環(huán)境。
球體里面有些雜亂無章,各種稀奇古怪的物件隨意地散落一地。
有的已經破損不堪,有的還勉強能看出原本的模樣,卻也都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塵,顯然已經很久沒人打理過衛(wèi)生了。
在這一片狼藉之中,地上鋪著一塊破爛的布。
那布的顏色早已分辨不清,上面還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破洞,看著已經破舊到了極點。
可在這簡陋的環(huán)境里,它卻被當成了一張床。
沈默看著這張“床”心中滿是無奈,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醒來后竟會身處在這樣一個古怪的地方。
他的腦袋依舊有些昏沉,剛醒來的恍惚感還縈繞在心頭,一時之間仿佛還沒能完全從那掉入蟲洞的意外中回過神來。
就在這時,球體外邊忽然傳來了一陣清晰的腳步聲。
腳步聲很匆忙像是在躲避著什么,在這寂靜的環(huán)境里顯得格外突兀。
每一步都重重地踩在了沈默的心尖上,讓他原本就緊繃的神經瞬間繃緊了幾分。
還沒等他來得及細想,另一種特殊的刺耳聲音也傳了過來,又夾雜著某種未知生物的嘶吼。
尖銳且嘈雜直直地鉆進沈默的耳朵里,讓他不禁皺起了眉頭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隨著時間的推移,腳步聲和鱗片的摩擦聲越來越近,仿佛有什么東西正朝著這個球體方向快速逼近。
沈默潛意識里的警覺性瞬間被激發(fā)了出來,他的眼神變得有些銳利,身體下意識地壓低,悄無聲息地靠在了球體洞口的夾角處。
正當他全神貫注地盯著外面那模糊不清的動靜時,一個身影如鬼魅般迅速地從外面一下子鉆進球體內,動作竟是出奇的熟練仿佛對這里的一切早已了如指掌。
沈默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人渾身上下都裹得嚴嚴實實的,腦袋上還蒙著一塊布只留出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那雙眼眸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幽水,平靜之下潛藏著無盡的故事與滄桑。
還沒等沈默從這突如其來的闖入者帶來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對方的動作更快了一步。
只見他身手敏捷地迅速彎下腰,從球體入口的下方翻起了一個看起來頗為隱蔽的蓋子,緊接著“哐當”一聲將蓋子蓋在了唯一的入口上。
“你是誰?”沈默心中充滿了疑惑和警惕壓低聲音問道。
面對沈默那質問的目光和詢問聲,男人沒有絲毫的回應,只是迅速地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噓的手勢,眼神有些急切地示意他千萬別出聲。
沈默見狀眉頭微微皺起,心中雖然滿是疑惑,但看到對方那緊張的模樣,也意識到此刻情況似乎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危急,便趕忙屏住呼吸,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說是遲那時快,球體外面?zhèn)鱽砹艘魂嚫鼮猷须s的聲音,那聲音聽上去無比怪異,就像是有無數(shù)個鱗片相互摩擦著四周的物體一般。
“沙沙沙”“簌簌簌”的聲響交織在一起,越來越響,仿佛有什么未知生物正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那聲音由遠及近。
沈默瞪大了眼睛,透過那球體入口處細小的縫隙,努力地想要看清外面到底是什么情況。
可光線實在太過昏暗,只能瞧見一些模模糊糊的黑影在不停地晃動,那些黑影似乎看起來像是人,飛檐走壁的模樣卻格外詭異,讓人愈發(fā)覺得毛骨悚然。
隨著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鱗片摩擦聲漸漸遠去,直至徹底消失在寂靜之中,球體內緊張到近乎凝固的空氣才仿佛又緩緩流動了起來。
沈默緊繃的神經這才稍稍放松了些許,可心中的疑惑卻如藤蔓般瘋狂滋長,幾乎要將他的整個思緒都纏繞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再次落在身旁那個依舊蒙著面、只露出一雙眼睛的神秘男人身上。
眼神里滿是急切與探尋,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壓低聲音再次開口問道:“這到底是哪里?剛才那些是什么東西?”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剛剛經歷的那番緊張讓他此刻的嗓音都染上了幾分干燥。
語氣中的執(zhí)著卻絲毫不減,畢竟身處如此怪異又陌生的環(huán)境,他迫切地想要弄清楚狀況,搞明白自己究竟置身何處,又該如何離開。
對方聽到沈默的詢問,緩緩地轉過頭來,看向沈默的眼神里先是閃過一絲猶豫,而后似乎是嘆了口氣。
他那隱藏在布下的嘴唇微微動了動,才終于低聲回應道:“這里是末日廢墟的幽暗裂谷,伊甸園的機械師也稱這里為幽暗裂谷。剛才那些是實驗失敗后丟棄在這里的人類,這里污染太嚴重了,與空氣和環(huán)境長時間的接觸后便會慢慢獸化,喪失自我意識變成一個只會攻擊的怪物,不過我更愿意稱它們?yōu)樯呷恕!?
“蛇人?原來真的有這東西。”沈默依稀記得時空管理局的手冊里有提到過這個生物。
“你聽過?”對方見沈默臨危不懼的模樣,有些意外地反問道。
沈默沉默不語,目光不經意間掃到了對方的手臂,只見那原本被衣物包裹著的手臂處,不知何時竟?jié)B出了絲絲血跡。
殷紅的顏色在這昏暗的球體內顯得格外刺目,血跡正沿著手臂緩緩流淌,已經在袖口處暈染出了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沈默心中一驚,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臉上瞬間浮現(xiàn)出緊張的神色,趕忙小聲提醒道:“你手臂受傷了!”
那神秘男人聽到沈默的話,微微一怔,似乎這才后知后覺地察覺到手臂上傳來的疼痛。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受傷的手臂,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隨后輕輕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沒事,小傷而已,在這兒受點傷是常有的事兒,顧不上那么多了。”
“是你救的我,謝謝!我叫沈默,你怎么稱呼?”沈默看著眼前這個手臂受傷卻還故作堅強的神秘男人,心中滿是感激之情。
畢竟剛剛若不是他及時把昏迷中的自己救回球體中,外面數(shù)量如此多的蛇人,自己恐怕早已落入那未知可怕生物的“虎口”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仔細地打量著對方,試圖從那僅露出來的一雙眼睛里看出些什么,那目光中滿是好奇與探尋,心里也在暗自揣測著這個男人的來歷和他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那神秘男人聽到“沈默”這個名字的瞬間,身體像是被電流擊中一般,猛地一僵。
藏在布下的面容雖然看不見表情變化,但那雙眼睛里卻瞬間閃過無數(shù)復雜的情緒,有震驚,有驚喜,更多的卻是難以言說的痛苦與無奈。
他怎么也沒想到,眼前這個意外掉入此地的年輕人,竟然會是自己的長子啊。
男人的思緒瞬間飄回到了多年前,那時候為了能夠讓自己的次子沈晨能夠在伊甸園好好享受醫(yī)療福利,他被迫加入了機械師的隊伍,誰知幫伊甸園做事幾年后意外發(fā)現(xiàn)了天大的秘密。
那些高層為了不讓秘密泄露對他痛下殺手,他為了能夠活命只好被迫無奈地逃入了這個幽暗裂谷之中,本想著只是暫且躲避一時,卻沒料到這一躲,就是許多年。
在這暗無天日、惡劣至極的環(huán)境里,他每一天都在與各種危險和艱難的生存條件做斗爭,身體早已受到了嚴重的摧殘。
每一處關節(jié)都像是生了銹的老機器,時常疼痛難忍,各種疾病也如附骨之疽般纏上了他。
更可怕的是,長時間在這個污染嚴重的地方接觸,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發(fā)生著異樣的變化,他的軀干上已經長滿了和方才洞外那些蛇人一樣的鱗片。
沈瀚文深知,不久的將來自己也會變異成那些沒有意識、只憑本能行事的可怕生物了。
他從未想過有生之年還能遇到自己的孩子,看著眼前活生生的兒子,他的心中五味雜陳,眼眶忍不住微微泛紅。
那想要與沈默相認、緊緊相擁的沖動幾乎要沖破他的理智,可他咬了咬牙還是硬生生地將這份沖動壓了下去。
他知道,一旦相認,沈默必然會想盡辦法帶自己離開這里,可他這副殘破的身軀早已不能適應外界的環(huán)境。
而且要是讓兒子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變異,那對他來說無疑是再經受一次失去父親的沉重打擊啊。
于是沈瀚文強忍著心中的悲痛,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如常,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你喊我文叔就行,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從那個洞坑里掉進人來了,在這種地方,互相幫襯著點也是應該的?!鄙蝈目桃獗荛_了沈默探尋的目光,假裝若無其事地整理著身邊的一些物件,可那微微顫抖的雙手卻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沈默聽著他平淡的回應,微微皺了皺眉頭,心中覺得有些奇怪,總感覺眼前這個人似乎對自己的名字有著別樣的反應,但又說不上來具體是哪里不對勁。
“這里有出去的地方嗎?我的親人還等著我去救?!鄙蚰比胫黝},畢竟伊甸園他弟弟的事情還未解決,他不能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
“他們怎.....”
“咳咳咳,我在這里搜尋了很多年除了末日廢墟外圍的那個入口,這里再沒有可以出去的地方了。”沈瀚文一聽到沈默提及家人,思念之情呼之欲出,但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忙故作收斂。
“如今我就剩這個弟弟這一個親人了,我必須要出去?!鄙蚰拿碱^緊緊皺著,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出弟弟的模樣,滿心都是對沈晨安危的擔憂,全然沒意識到眼前之人與自己有著血脈至親的關系。
沈瀚文聽到沈默這話,尤其是那句“只剩下弟弟一個親人”時,身體瞬間如遭雷擊,整個人猛地一震,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這么多年被困在這幽暗裂谷之中,與外界徹底隔絕,妻子竟然比自己更早早地離開了人世。
往昔與妻子相處的點點滴滴瞬間涌上心頭,那些溫馨的畫面、她的笑容、她的溫柔話語,此刻都成了扎在他心上的一根根刺,痛得他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轉。
沈瀚文在心里瘋狂地吶喊著:“為什么會這樣?我連她最后一面都沒見到,她一個人得多辛苦,還有沈默,他這些年一個人又是如何過來的?”
沈瀚文的雙手不自覺地握緊,滿心的悲痛幾乎要將他淹沒,他是多么想現(xiàn)在就抱住眼前的沈默,告訴他自己就是他的父親,多么想問問這些年他們母子倆的生活,可理智卻又在不停地拉扯著他。
沈瀚文硬生生地將那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逼了回去,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一些,可那微微顫抖的語調還是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只聽他說道:“想從你掉下來的洞坑在爬上去怕是不能了,每年伊甸園都會明面上把參與不死鳥的人運輸?shù)竭@個末日廢墟的幽暗裂谷,到時候洞內混亂,機械師還要高度警惕著那些蛇人,若是你趁機偷襲并換上他們的衣服或許還有一線生機離開此地。”
“那應該快了。”沈默回憶起在伊甸園時沈晨堅持要參與月底前的不死鳥計劃。
沈瀚文沉默了片刻,緩緩蹲下身子,粗糙且布滿傷痕的手輕輕撫摸著地上那些一道道的痕跡。
那些痕跡深淺不一,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地面的一角,每一道似乎都承載著他在這洞窟里度過的漫長歲月,記錄著無數(shù)個孤獨又煎熬的日子。
他的眼神變得有些悠遠,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憶,過了好一會兒,才幽幽地開口道:“這些劃痕,就是我用來記錄時間的,每一道,大概就是一天吧,所以那天的確快到了?!?
說著,他的手指順著劃痕慢慢移動,像是在細數(shù)著往昔的時光。
“文叔每年都有機械師進來,以你的身手為何不出去?”沈默想到方才他一氣呵成躲避蛇人的模樣,有些困惑地問道。
“哎,我是為了躲避追殺才逃到這個地方的,之后長時間在暗處生活,眼睛已經無法適應陽光了,所以只能一直待在這里了?!?
“這里的環(huán)境如此惡劣,文叔你是如何存活下來的?”看著眼前的環(huán)境,沈默潛意識覺得不宜生存。
沈瀚文聽了沈默的話先是微微一愣,隨后蹲下身子,從自己腰間的儲物袋里翻找了一會兒,拿出了幾個模樣類似蘋果的果子,遞到了沈默的手里,這才開口說道:“這么多年來我就是靠著這些活了下來?!?
沈默接過那幾個果子,入手感覺有些涼涼的,看著它們,心中滿是驚訝,沒想到在這樣的地方居然還能有這樣的食物來源。
沈默抬眼看著沈瀚文,等著他繼續(xù)往下說。
沈瀚文站起身來再次打開球體的倉門,指了指球體外面那幽深昏暗的方向,緩緩說道:“這個末日廢墟的幽暗裂谷入口不大,可里面的幽暗裂谷其實大有乾坤。我在這兒生活了這么多年,按我的經驗,感覺也才只探尋了這地方的五分之一罷了?!?
沈默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忍不住插話道:“才五分之一?這里竟如此之大!”
沈瀚文微微點頭,接著說道:“是啊,大得超乎想象。之前為了活命搜尋食物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一個地方,那兒盤踞著許許多多無意識的蛇人。或許環(huán)境特殊,那個地方不光長著幾棵果樹,還有一灘深不見底的水池,這些年隔段時間冒著風險奪取了一些才勉強能填飽肚子,維持生計。”
沈默皺起眉頭,面露擔憂地問道:“如此特別,伊甸園的人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
沈瀚文苦笑了一下,眼神中透著一絲無奈,說道:“不是沒有發(fā)現(xiàn),只是發(fā)現(xiàn)之后都沒有活著出來。所以那些機械師都把那處地方當做是禁地,絕不踏入。”
沈默點點頭沒有接話,他總覺得眼前的沈瀚文似乎知道很多事,看身手也不像是個普通的百姓,而看著對方感覺有種莫名的親切感,以至于生性孤僻冷漠的他都忍不住與其多說幾句。
“好了,你的腳傷估計還要養(yǎng)幾天才能徹底痊愈,這幾天你就在這里好好休養(yǎng)生息?!鄙蝈呐牧伺纳蚰募绨虬参康?,并把自己僅存的收集來的水源放在了他的腳邊。
在沈默的內心深處,那些被他長久壓抑著的情感似乎正一點點地被喚醒。
他開始覺得,眼前的文叔或許是自己在這末日廢墟般的洞窟里,最值得信賴、最值得依靠的人了。
盡管他們相識的時間如此短暫,可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情誼,就是在這不經意間的點滴舉動中悄然生根發(fā)芽,哪怕是像沈默這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刺猬,也無法抗拒這份真摯情感帶來的觸動。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他思念多年的父親啊,這或許就是血脈的羈絆,讓沈默潛意識里自然而然地接納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