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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薪火

佛山城頭的碎磚縫里,幾株木樨花在硝煙中倔強地開著。劉宇握緊斷槍,槍桿上“護根”二字被掌心的血漬暈染得發暗。三百護糧隊殘部擠在箭樓陰影里,阿福懷里的半截搟面杖纏著陳婆婆的藍布條,木樨葉沾著黑血,蔫頭耷在少年肩頭。

“三井的人封了九座城門。”葉問撕開汗濕的衣襟,肋下的刺刀傷翻著白肉,血痂混著灰沙。他的竹杖在青石板上點出悶響,“每道巷口都架著歪把子機槍,帶隊的是關東軍劍道大佐松本——那畜生的刀,能劈開三塊青磚。”

話音未落,城外突然傳來軍靴碾壓碎石的聲響。劉宇暗勁透地,“看”見三里外的日軍聯隊正舉著膏藥旗推進,中間的平板囚車上綁著鐵路王站長。老人的棉袍被血浸透,胸口“通敵”二字是用燒紅的鐵軌烙的,皮肉焦糊味混著鐵銹氣撲面而來。

“王站長!”阿福突然要沖出去,被劉宇一把拽回。少年掙扎時,懷里掉出個油紙包——正是王站長藏情報的油紙,邊角還沾著半截鐵路信號旗的紅綢。

城墻下傳來日語嘶吼:“支那人聽著,午時三刻前交出地道圖,否則……”話音被歪把子機槍的點射打斷,子彈打在離劉宇半尺遠的城垛上,碎石濺在他手背,劃出細小血痕。

當第一顆手榴彈落在箭樓旁時,劉宇已經躍下城墻。斷槍劃出半道弧光,鐵槍頭挑飛冒煙的彈體,爆炸的氣浪掀翻三名日軍。三八式步槍的子彈擦著他耳畔飛過,在磚墻上留下焦黑的彈孔。

“雁形陣散開!”葉問的詠春拳砸在日軍頭盔上,“嗡”的一聲悶響,那士兵七竅流血跪倒。老拳師的步法卻有些踉蹌——三蒲軍刀留下的舊傷在劇烈運動中復發,每出一拳都像有根銹釘子在腰眼攪動。

護糧隊的火銃噴出濃煙,鉛彈打在日軍鋼盔上叮當作響。老獵戶甩出套馬索纏住機槍手,卻被旁邊的軍曹揮刀斬斷腳踝。老人慘叫著倒下時,劉宇已經沖到,斷槍直取軍曹咽喉。對方反應極快,刺刀橫擋,火星迸濺中,劉宇聞到對方刀刃上刺鼻的防銹油味。

混戰中,阿福的喊聲刺破硝煙。劉宇轉頭看見少年被兩名日軍按在墻上,刺刀尖抵住他單薄的胸膛。斷槍脫手飛出,槍桿擊中日軍后腦,木質槍身裂開一道細縫。劉宇赤手空拳撲向另一名日軍,八極崩勁裹著風聲砸向對方面門。

“小心!”葉問的警告遲了半步。松本大佐的武士刀擦著劉宇后背劃過,削斷幾縷頭發。那刀上淬著磷粉,劃過空氣帶起幽藍火花,劉宇的粗布衣衫瞬間燃起。他就地翻滾壓滅火苗,余光瞥見松本的刀鞘——上面刻著的櫻花紋,竟與北大營斷根術的刺青如出一轍。

阿福趁亂爬起來,撿起斷槍擲還給劉宇。少年臉上全是煤灰,眼神卻亮得驚人:“劉師傅,像葉師傅教的那樣!”

劉宇握住斷槍的剎那,突然想起宮羽田臨終前的話。地道里與雷殛衛戰斗的畫面在腦海閃過——那些機械關節的紋路、磁石甲胄的吸力,此刻竟與松本的刀路重疊。暗勁不再像以往般剛猛外吐,而是如流水般順著槍桿盤旋,在槍尖凝成一點。

松本的刀再次劈來,劉宇不退反進。斷槍輕顫,看似隨意地搭在刀背,纏絲勁順著鋼鐵紋路鉆入對方手腕。大佐的瞳孔驟縮——他引以為傲的居合斬,竟被這根斷槍帶得偏了三寸。

“破!”劉宇吐氣開聲,暗勁突然爆發。松本的武士刀寸寸崩裂,刀刃碎片如蝴蝶四散。老劍道高手踉蹌后退,胸口露出與王站長如出一轍的櫻花烙痕。

葉問趁機搶攻,雙掌拍出“黏手”。這招本是卸力巧勁,此刻卻帶著八極的剛猛,拍在日軍士兵的鋼盔上,竟將頭盔連同頭骨一起震碎。他的嘴角溢出黑血,舊傷在強行運勁下惡化,卻仍咬牙護住護糧隊的側翼。

阿福帶著孩子們將桐油潑向街巷,火銃點燃的剎那,整條巷子化作火海。日軍騎兵的戰馬嘶鳴著人立而起,踐踏中踩死不少自己人。混戰中,劉宇看見王站長的尸體在囚車上搖晃,老人染血的手指似乎還指著某個方向。

當最后一挺歪把子機槍啞火時,巷子里的尸體堆得幾乎堵住排水溝。劉宇的粗布衣衫成了碎布條,斷槍上豁口累累,卻仍緊緊握在手中。青磚地面上,他擊出的掌印呈螺旋狀裂紋——正是南北武學融合的痕跡。

葉問倚著斑駁的磚墻,竹杖在地上劃出半道弧線又抹掉。老拳師咳出的黑血里帶著碎肉,卻仍笑著看向劉宇:“你的勁,活了。”他指了指遠處——阿福正帶著孩子們收集戰友的遺物,木樨葉被串成簡陋的項鏈,掛在每個孩子脖子上。

少年一瘸一拐跑來,懷里的油紙包已經被血浸透:“劉師傅,王站長藏的圖……”話沒說完,遠處傳來沉悶的炮擊聲——三井的主力部隊到了。

劉宇展開油紙,鐵路圖上用米湯畫著奇怪的圖騰:像八極拳的樁法示意圖,又像某種齒輪結構。圖的角落有半個模糊的字,看著像是“滬”的右半部分。

“聽著!”他躍上斷墻,聲音嘶啞卻穿透硝煙,“三井的主力還有半個時辰就到。葉師傅會帶你們進地道,把木樨花瓣撒在每個通風口——日本人的馬最怕這味道。”

阿福突然舉起陳婆婆的搟面杖:“我留下斷后!”少年脖子上的木樨葉項鏈晃動,沾著的血珠滴在磚縫里。

第一顆炮彈在城頭炸開時,劉宇正在給護糧隊的傷員包扎。氣浪掀翻他身旁的擔架,他撲過去護住傷員,后背被彈片劃出三道血痕。

“葉師傅,帶大家走!”他揮起斷槍挑飛第二顆擲彈筒發射的彈藥,轉頭大喊。

葉問扶住咳血的老獵戶,竹杖點地指揮:“阿福,領孩子們從西巷地道口撤!護糧隊分成三組,交替掩護!”三百人攥緊農具與斷刀,木樨花瓣混著血滴,被踩進青石板的縫隙里。

阿福把油紙包塞進劉宇掌心,還想說什么,日軍騎兵的馬蹄已經踏碎巷口的青石板。劉宇斷槍橫掃,纏住最前那匹戰馬的韁繩。暗勁透入馬腿的瞬間,他聽見骨骼錯位的脆響,戰馬人立而起,將背上的騎兵甩進火堆。

混戰中,他瞥見遠處鐵軌上一列貨車正緩緩啟動,車頭煙囪噴出的黑煙里,飄著鐵路游擊隊標志性的三角旗。

“快走!”他借力躍上另一匹戰馬,斷槍刺向日軍指揮官。余光里,阿福帶著孩子們鉆進陳家祠后的密道口,少年脖子上的木樨葉項鏈最后晃了晃,消失在磚墻陰影里。

葉問在巷口殿后,雙掌拍出“震天炮”。這招融合南北的殺招震碎三名日軍的胸骨,卻也讓他舊傷迸裂,一口鮮血噴在墻上,畫出半朵扭曲的木樨花。老拳師最后回望城頭,見劉宇在敵陣中浴血拼殺,斷槍翻飛如電,竟在日軍隊列里劈開一條血路。

晨光刺破硝煙時,佛山城像座浸在血泊里的廢墟。劉宇倚著斷裂的城墻,掌心的油紙包被血浸透,變得半透明。展開來看,鐵路圖邊緣的齒輪圖騰下,隱約顯出“滬上”二字的殘痕。

遠處傳來火車汽笛,鐵軌在朝陽下泛著暗紅。他將斷槍插入瓦礫堆,槍尖挑起半片帶血的木樨葉。當列車轟鳴而過,風卷起圖上的灰燼,那些米湯畫的齒輪圖騰竟與他在地道里見過的雷殛衛關節紋路重合。

“劉師傅!”微弱的喊聲從廢墟傳來。阿福瘸著腿跑過來,脖子上的木樨葉項鏈只剩最后幾片,“葉師傅說讓你保重,還說……”少年掏出個油紙包,里面是半塊盲公餅,芝麻被擺成北斗形狀。

劉宇接過餅,聽見遠處三井部隊的軍號聲。斷槍在他掌心微微發燙,槍桿上的“護根”二字映著朝陽,像兩簇永不熄滅的火苗。當火車的影子掠過他的腳印時,他知道,下一段路,或許要去那寫著“滬上”的地方——帶著佛山的血,和木樨花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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