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輕語彎腰檢查樓梯間的動靜，確認暫時安全后，朝林一然打了個手勢：“走，從消防通道下去。”

林一然抱著貓，站在自家門口沒動。

“那個……”他撓了撓頭，“要不還是算了吧？”

楚輕語猛地回頭，眼神像刀子一樣剜過來：“你說什么？”

“我是說……”林一然縮了縮脖子，“外面這么危險，不如在家再等等？說不定明天軍隊就控制住局面了……”

楚輕語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精彩——先是漲紅，然后發青，最后定格在一種近乎殺人的陰沉。

“你、再、說、一、遍？”她一字一頓，手指已經按在了刀柄上。

林一然下意識后退半步，但嘴上還在堅持：“你看啊，第一，我家門已經加固了；第二，食物還能撐幾天；第三……”他舉起懷里的貓，“小胖認生，出門會應激的。”

小胖貓適時地“喵”了一聲，在他懷里翻了個身，露出肚皮，完全看不出半點“應激”的樣子。

楚輕語的呼吸明顯變得急促，胸口劇烈起伏。林一然幾乎能聽到她磨牙的聲音。

“你知道我為了找你，穿過了三個感染區嗎？”她的聲音危險地壓低，“你知道有多少第一階段變異體正在往這個片區聚集嗎？你知道再過24小時，電網就會癱瘓，到時候——”

“那正好啊！”林一然突然眼睛一亮，“停電就不用交電費了！”

“……”

走廊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楚輕語的手緩緩抬起，捂住自己的臉，肩膀微微發抖。林一然起初以為她在哭，直到聽見指縫間漏出的、壓抑到極點的笑聲。

“哈……哈哈哈……”她放下手，眼神已經徹底死了，“我早該知道的……我居然指望一個連上班都能摸魚到極致的人會乖乖逃命……”

她突然一個箭步上前，揪住林一然的衣領就往樓梯口拖。

“哎哎哎！我自己走！脖子！脖子要斷了！”

“閉嘴！”楚輕語一腳踹開消防通道的門，“再廢話我就把你扔給樓下那群感染者當誘餌！”

林一然被她拽得踉踉蹌蹌，還不忘護住懷里的貓：“輕點！貓要掉了！”

“那就讓它自己跑！貓比你會躲！”

兩人拉扯著下到五樓，突然同時僵住——

下方的樓梯轉角處，一個姿勢扭曲的人影正背對他們，低頭啃食著什么。暗紅的液體從臺階上一路滴落，空氣中彌漫著鐵銹般的腥味。

楚輕語立刻松開林一然，無聲地抽出短刀，比了個“后退”的手勢。

林一然卻盯著那個背影，突然壓低聲音：“等等……那是502的吳叔？”

仿佛聽到自己的名字，那個“人”猛地轉過頭——

灰白的皮膚，充血的眼球，嘴角還掛著碎肉。但那張臉，確實是曾經和藹可親的鄰居吳叔。

“吼——！”

它發出非人的嚎叫，四肢并用朝他們撲來！

楚輕語閃電般擲出短刀，精準命中它的眼眶。怪物踉蹌了一下，但竟然沒倒下，反而更加狂暴地沖過來！

“跑！”她一把推開林一然，自己側身閃避，怪物擦著她的肩膀撞在墻上，發出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

林一然抱著貓扭頭就往樓上跑，結果沒兩步就被楚輕語拽住后領：“你往哪跑？！下樓！”

“可下面有怪物?。　?

“上面更多！”

兩人拉扯間，吳叔變異的怪物已經重新爬起，以詭異的角度扭轉脖子，再次撲來！

千鈞一發之際，林一然懷里的貓突然炸毛，“哈”地一聲朝怪物臉上撲去！

“小胖！不要！”

貓爪精準撓過怪物的眼睛，趁它吃痛停頓的瞬間，楚輕語沖上前拔出插在它眼窩里的刀，反手一刀斬向脖頸——

“咔嚓！”

頭顱滾落臺階，軀體抽搐幾下，終于不動了。

林一然目瞪口呆：“你……你殺人了……”

“它早就不是人了。”楚輕語甩掉刀上的污血，冷冷道，“現在，還想留在家等死嗎？”

林一然低頭看看正在舔爪子的小胖，又看看無頭尸體，最后抬頭看向楚輕語，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那個……我能回去拿個充電寶嗎？”

楚輕語的刀尖“嗡”地一聲釘在他耳邊的墻上。

“走?，F在。立刻?！?

五分鐘后，兩人一貓終于抵達一樓大廳。楚輕語謹慎地探頭觀察室外情況，林一然則盯著自動售貨機里的可樂發呆。

“要是能帶上幾罐路上喝……”

“林！一！然！”楚輕語一把將他拽到身邊，指著外面，“看到那些游蕩的影子了嗎？都是第一階段變異體。我們接下來要穿過兩條街，到達我藏車的地方。你要是再敢——”

“知道啦知道啦。”林一然嘆氣，“跟緊你，別出聲，遇到怪物就打腦袋?！?

他掂了掂手里的甩棍，小聲嘀咕：“早知道應該把游戲機帶上的……”

楚輕語深吸一口氣，默數到十才勉強壓下殺意。她從包里掏出一把車鑰匙，塞進林一然手里。

“聽著，萬一我們走散，就去這個地址?！彼焖賵蟪鲆淮孛?，“地下室有安全屋，密碼是我的生日?！?

林一然一愣：“你生日是多少？”

“你——”楚輕語差點破音，“大學同學錄上寫過！”

“哦……”林一然撓頭，“我那時候光顧著摸魚，沒仔細看……”

楚輕語閉上眼睛，胸口劇烈起伏，仿佛在進行某種臨終禱告。

“0923?！彼龔难揽p里擠出數字，“再忘我就把你喂感染者?！?

她猛地推開玻璃門，冷風裹挾著遠處隱約的慘叫灌入大廳。

“跟緊，別回頭?！?

林一然抱緊貓，看著楚輕語決絕的背影，又回頭望了望自己住了多年的公寓樓。

“再見了，我的咸魚窩……”

他邁出第一步，正式踏入這個崩壞的世界。